只見他穿著白色套頭毛衣,外面罩著一件咖啡色的棒球外套,剪裁合身的淺色牛仔褲讓他的腿部線條更加完美無缺,而那張揉合著少年稚氣與男性陽剛的臉龐,依然好看得教她怦然心動!
停好腳踏車後,他將背包往右肩一甩,院子角落的狗屋里正躺著冉家養的黃金獵犬,听見主人回來的聲音,有著銀白毛色的大狗立刻沖出來,朝著冉向陽腿邊猛磨蹭。
冉向陽笑了;他擱下背包,蹲子,與狗親熱地互踫臉頰。
狽兒叫哈毛,是他們從夜市買回來的,是他們唯一共同擁有的。
玩了一會兒,哈毛從狗屋內叼來一顆軟皮球,意猶未盡地要冉向陽陪它玩你丟我撿的游戲,冉向陽笑得好燦爛,隨手將皮球拋得遠遠的,等著狗兒再叼回來。
童瑤站在陽台上,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忘了寒風冷颼颼,忘了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針織外衣,任冷風刮著她兩條光果細女敕的小腿,她都不在乎。
夕陽余暉照在他身上,染紅了他的發、他的肩膀、還有他的側臉,俊美得恍若是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讓童瑤打從心底悸動!她不能自拔地停留在那里,凝望著站在樹下的十七歲少年,一兩片枯葉飄啊飄的,最終落在他的肩上,像一只蝴蝶,而她竟羨慕起那蝴蝶,可以停留在他身邊。
真的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啊。
這麼喜歡一個人,她還是第一次。
意識到她的注視,冉向陽抬頭往二樓樂冬房間的陽台探望,等著拋出球的手卻停在半空中,教他不知所措。
只一瞬間,他們交纏的目光有過那麼一絲復雜的情愫。
就算離得那麼遠,她依然可以清楚看見他那雙清澈卻又深沉的眼楮,蓄滿教她魂牽夢縈的深情,胸口沒來由地劇烈跳動,一抹紅霞悄悄染上她的面頰。
他知道她正在看著他嗎?會不會表現得太明顯了?他會笑她吧?她腦中胡亂闖進幾個念頭。
冉向陽看見她朝他揮揮手,露出慧黠又頑皮的笑容,令他心髒緊縮成一團,不留空隙,無法呼吸;但他沒有回應,面無表情地撇過頭去,像是不曾看見她似的移開了視線,懶懶地扔下手中的皮球,提起背包背帶,進屋里去。
這……這舉動太教她意外。她確定他有看見她的,卻又裝作沒有看見,為什麼?
笑容僵在她臉上,驀地,她眼楮感到刺痛,臉頰濕潤,整個人宛若在寒冬被浸入冰水那般寒冷,令她莫名戰栗。
原來,愛一個人的甜蜜遠遠比不上被拒絕的疼痛。
她揪著心,反覆思索他的用意,對他的轉變充滿了疑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冷漠?這一點都不像她記憶中的冉大哥!
其實她知道,她是失戀了。
其實,他對她根本沒有一點意思,是她自作多情、想得太多,還以為他或許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自己。
哼!真可笑,樊童瑤,你這個笨蛋,笨蛋!
童瑤用手背抹去眼淚,淚水卻怎麼也停不了,濕了她的右手,換左手再繼續揩,終于,她強忍著不肯再落淚,走進房里匆匆收拾書桌上的文具與課本,頭也不回地沖出門外,留下一臉錯愕的冉樂冬。
經過客廳時,冉向陽正坐在沙發上故作專注地看電視,不去在意她泛紅的眼眶,反倒是管家吳媽媽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頻頻問道︰「怎麼了?童瑤,你眼楮怎麼紅紅的?是不是跟樂冬吵架了?這小子,我上去說他。」在冉家,吳媽媽就等于是親人,連冉家夫婦都要尊敬她幾分,平常她念念兩兄弟是很自然的事。
童瑤拉住吳媽媽的手臂,盡量保持平靜地說︰「吳媽媽,我沒事,只是吹了點風,好像感冒了……」
她濃重的鼻音泄露出她哭過的事實,令冉向陽握著遙控器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緊。
她哀怨地瞥了他一眼,負氣離開。
吳媽媽卻不是那麼好哄騙的,只見她望著童瑤的背影,喃喃地說︰「這丫頭一定是遇到什麼傷心事,明明就是哭了還說是感冒……向陽,你跟童瑤向來要好,知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不知道,問樂冬吧。」他淡淡地說,早無心看吵鬧的電視節目,丟下遙控器,轉身上樓。
「奇怪了?怎麼連向陽都怪里怪氣的?」吳媽媽站在樓梯口,不解地說。
第二章
冉向陽、冉向陽、冉向陽……樊童瑤在她用來寫小說的筆記本上不停地寫著他的名字。冉、向、陽,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看久了,竟覺得這三個字很不像他了。
三樓教室的窗口,幾縷陽光透過樹葉篩落在筆記本上,讓他的名字變得深深淺淺,連帶思緒也跟著恍恍惚惚。
自從那天她哭著回去後,他們已經有一個月不曾講話了吧。
她的氣早消了,但他態度很堅持,堅持對她冷漠。就算要吵架,也要兩個人才吵得起來;但他的沉默,竟使她感到自己獨自生著悶氣是毫無意義的事,既無聊又可笑。
包令她難堪的是,她完全不了解自己被他嫌棄的理由。
是怎麼樣?
她到底哪里惹到他了?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她?
想到這里,她的筆跡逐漸加深,幾乎快把紙給戳破了,但是原子筆字跡卻愈來愈模糊,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哭了。
坐在隔壁的好友李頤珊察覺她的異狀,悄悄遞過一張面紙給她,表示關心。童瑤感激地接過面紙,卻不是擦去臉上的眼淚,而是搶救被淚水沾濕了的冉向陽的名字,就算在這種時刻,她依然舍不得,舍不得讓他的名字糊玄。
傻瓜!李頤珊看在眼里,明白好友單戀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她,什麼都不必多問,反正她總會說。
可惡!童瑤咬咬下唇。都怪冉向陽,讓她在最喜歡的歷史課胡思亂想,把劉銘傳、沈葆楨統統拋到一旁,什麼都听不見。
下課鐘響,李頤珊趕著去補習,沒有跟她同路回家;樂冬今天又請假,所以她獨自一個人走在垂陽路上。想起樂冬的生日快到了,于是改變方向,轉進文化路一間小小的唱片行,打算買一張樂冬最喜歡的歌手CD,當作他十五歲生日禮物。
才到門口,就看見一輛很眼熟的黃色捷安特停在那里,然後,她看見冉向陽跟一個穿著嘉義女中制服的女孩在一起挑CD,頓時,她不知該不該踏進去。踟躕了一會兒,她還是選擇進去,躲在角落里,偷偷听他們的談話,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
那高中女生身材高挑,留著一頭烏亮的短發,白皙的皮膚配上清秀的五官,給人清清爽爽的感覺,雖然長相不是頂美麗,但是氣質出眾,很符合冉向陽欣賞的女性類型。童瑤拽緊書包背帶,突然感到嫉妒。
他們背對著她,由于兩個人都很高瘦,因此背影看起來非常登對,只見他不停地說著話,而女孩則是微笑傾听,不時穿插幾句或是抿著嘴笑,兩人靠得很近,態度自然。
童瑤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對其他女生說這麼多話;他向來不多話的,尤其在女孩子面前,冉向陽總是保持低調與距離,只有童瑤例外,但現在,顯然那個女孩也打破了慣例,這令童瑤感到很悶。
冉向陽的聲音很溫柔,輕輕地說︰「如果你想听歌劇,建議你可以從莫札特的‘費加洛婚禮’入門,這是在講足智多謀的理發師費加洛與未婚妻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