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一心認定錯在程柯身上,仗義執言道︰「這位先生你也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為什麼非要惹我們林老師生氣?」
好像扔茶杯不好好說話的人不是他吧?唉,果然像她說的現在在她的地盤上。
「對不起,我們出去說,請幫我們結賬吧。」
天藍抓起手邊的背包,氣沖沖地先跑了出去。
「天藍!」他從後面追上來,抓住她的手,被她狠狠地甩開。
「你可以不接受我,可以判我死刑,但起碼給我一個申訴的機會好嗎?」
他的眼神里滿是無奈和不安,讓她突然想起了千妍的話。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好吧,我听你說,但說完了請你放我走,別再來糾纏我可以嗎?」
至少目前別來找她,不管她接不接受他的解釋,她都需要一個空間來讓自己冷靜沉澱一下。四年了,他竟然還是唯一一個輕易就觸動到她惹她丟掉面具的人,所以她覺得不安。
「好。」
教室里亮著白晝燈,很安靜,只有偶爾的翻書聲傳來。
天藍坐在講台上,手里握著筆原打算寫備課筆記的,可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本子上還是空空如也,只有鋼筆尖印出的一小塊黑點在那裝點門面。
他說和葉林林結婚是處于利益考慮,沒有絲毫感情,這些她知道。
他說葉林林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不過是在結婚後才說出來的,因為怕他不跟她結婚。葉林林是「誠信」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就等著她父親立遺囑把家業傳下來,在那之前,她不敢讓家里人知道自己的戀情。葉林林喜歡的人出身不是很好,好像是一家娛樂城的保鏢,葉林林希望等自己得到了財產之後可以幫助他。而葉老爺這幾年身體已經漸漸不好了,加上程柯已經成功收拾了他的眼中釘「程氏集團」,他的心願了了,已經有了把大權放下來的打算。
程柯說他跟葉林林私下已經定好協議,很快就可以離婚。反正各自的目的都達到了,不用再演戲下去。而當初他一直以為她回了南方,想找她又怕打攪了她可能已經建立起來的新生活,所以他們之間才會傻傻地浪費了四年時間。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可潛意識里已經相信了,他本來也沒說謊的必要。
她氣自己的心軟,就算他情有可原,就算他很堅定地說一定要重新來追她,她為什麼就該接受呢?可是她再抗拒也回避不了一個事實,只要他回頭,她終究還是會妥協的。
汽車駛開的前一刻,他隔著車窗低聲說︰「其實我說了謊,我一直很後悔,從放開你的那一刻起就後悔了。」
她的心莫名地升起一陣心酸,仿佛四年里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間決了堤。
搖曳不明的光線來來回回掃過每個人的身上,音樂不算太刺耳,卻帶著幾分頹廢的迷離。
空氣中浮動著不知明的廉價香水味和刺鼻的煙味,女子平靜地一直前行,完全無視自己的一身名貴套裝打扮已經引來多少人的側目。
「麻煩你,請問石峰在嗎?」女子朝吧台里的BOY笑了笑,禮貌問道。
BOY愣了下,很快就應道︰「在!可是……他不一定肯見你。」這位葉小姐經常來找峰哥,听在這工作的前輩們說已經好幾年了,真有韌勁,可惜喜歡的人不合適呀。
「你只要告訴我他在哪就行了,我自己進去找他,不會連累你的。」她軟聲懇求。
「那個……他好像在6號包廂,二樓左邊第一間。」年輕的BOY升起不忍之心,猶豫了下就據實相告了。
「謝謝你!」女子柔聲道謝,轉眼已往二樓行去。
現在這世道,原來還是會有「痴情女子薄情漢」這樣的戲碼上演,怕只怕不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
走道里亮著昏暗的緋紅色燈光,女子站在包廂門口,猶豫了下沒敲門就把門推開了。
扁線幽暗的包廂里並沒有出現她所以為的香艷場面,電視屏幕上閃著畫面,已經消了音。長沙發上,一名銀灰西裝的男子正拿著手機講電話。旁邊的女伴看了眼門口站的人,懶懶地又往男人身上貼了貼。
男子直到講完電話才冷凝地掃來一眼,推開身上的女人,擰眉道︰「不知道要敲門嗎?以為這里是你的公司?」
門口的人揪了揪衣襟,驕傲地抬起頭道︰「我有事要和你談。」
男子蔑然一笑嗤道︰「葉林林,你以為自己是誰?一個總倒貼著不放的女人沒資格這樣跟我說話。」
「石峰!你別欺人太甚!」葉林林閉了下眼,握緊的雙拳因為指甲的刺痛讓她重重一顫。
「是你別再自取其辱才是吧,聰明點就少來煩我。」
這麼多年了,居然還在原地踏步,連說的話都一樣。她這樣不顧自尊地堅持到底為什麼?早就累了,如果她能再任性點再聰明點,今天也就不會把自己弄得這麼慘。這不是他的錯,那麼該是誰的錯呢?老天爺嗎?胡亂地綁了兩根紅線在一起就不管了,任由它盤根錯節再也理不出頭緒來。
「你不肯談,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等到你有空為止。」
不用刻意加強語氣,這麼多年的了解,他知道她說到做到。
「我今天沒空,你愛留多久隨便你。」石峰說完,站起身越過她大步朝樓下走去。
葉林林愣在門口,忘了去追。
包廂里的女子走了出來,斜了她一眼嬌聲說道︰「別傻等了,回去吧,峰哥今天真的有事,他出任務去了。」
「出……任務?」葉林林低喃著,突然驚醒了一樣飛速追了過去。
身後的女子依門搖頭,唉,根本就不會在一起的,這麼堅持又是何苦呢?
五彩的霓虹燈招牌在夜幕里閃著斑斕的光影,兩個歪歪倒倒的男人互搭著肩膀從夜總會里走出來。
「趙兄,你還好吧?」年輕一點的男人問。
「我沒事,沒喝醉,好得很!」趙姓男人大著舌頭說。
「要不要再去洗個桑拿浴?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里面的小姐手藝很不錯哦!」年輕男人討好地建議。
「呵呵,今天就算了吧,公司明天還要忙簽約的事,不能玩得太晚回去,不然我家那頭母老虎又該?嗦了。」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車就停在那邊。」
「那路上小心啊,我們明天簽約會上見了!」揮揮手兩人分道揚鑣。
趙姓男人半眯著醉眼,晃晃悠悠腳步不穩地往車邊走去。
車停在酒店偏角的空地上,他剛走近車邊打開車門,就感覺身後襲了一股強風,下一秒已經被塞進了車里。車燈還沒來得及打開,便被壓抵在車座里,所以看不見來人的臉。
「你……想怎麼樣?」臉被壓得變型,他悶著聲問,還算冷靜。像他這種人此類場面多少見識過一些,無非又是惹了什麼人被恐嚇勒索一下。
身後的人沒說話,手中冒出一把銀光閃爍的匕首緩緩劃過他面前。
「有話好說!」被縛者陷入恐慌之中。
他在剽竊別人公司機密的時候就該料到,一旦被發現再有話也不可能好說了。
鋒利的匕首精準地刺進他的下月復,不要他的命,但是夠他躺上兩三個月了。明天的簽約當然也不會再有他的事。脖子被狠狠擊了下,受傷的人意識漸漸陷入昏迷里,始終沒機會能看清來人的臉。
夜深了,燈光昏暗的街道上已經少有行人。一抹單薄的身影立在路燈下,看著由暗處慢慢走出的男人。
男人漸漸走近她身旁,看了她一眼,腳步沒停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