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中華異想集》的誕生(by藤萍2005.10.27晚)
必于《中華》,是想寫一個很有中國傳統特色的現代故事,顧綠章也是個很傳統很普通的女生。而關于傳統,就會想到傳說;而傳說,很自然就想到神怪,而後就想到《山海經》了。
馬月復是《山海經》中吃人的怪物,其實我一直認為應該指的是女圭女圭魚……汗,不過小說終究是小說^_^,我看著那段關于馬月復的描寫,就寫成莫明紫了。而硃蛾,我忘了是不是《山海經》中的……但是世上真的是有一種東西叫做「硃蛾」,那是鱗翅目的一種昆蟲、形似蝶類,停歇時模擬蜘蛛。而小說中的描寫和真正的蛛蛾沒有多大關系,只是寫了一種昆蟲,覺得和硃蛾有些像,就那麼寫了。
中華的各種角色,都來自我的朋友,只是因為他們是這麼全然不同的人、這麼值得寫成書的人,所以就寫了。像在黑龍江的沈方,像在德國的鳳扆,都是我珍惜的朋友。但寫這本書,多數是為了小桑,雖然我叫他不要看這本書,也期望他永遠都看不見,但是寫這本書的目的,是為了寄托希望,為了世上有這麼一個人,希望他能像我們這群珍惜他的朋友所希冀的,得到幸福。
注釋(by小嘉)
《中華異想集•馬月復》中出現的人頭虎身的怪物,也就是莫明紫的原形。
《山海經》有雲︰蔓渠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竹箭。伊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洛。有獸焉,其名曰馬月復,其狀如人面虎身,其音如嬰兒,是食人。
彼綠章的家里,雖然不是「蔓渠之山」,卻具備了召喚馬月復出現的所有條件︰有珠寶玉石、有很多的琴絲竹、有向東流的小河,當顧氏夫妻繡完了那件有馬月復紋樣的裙幅,就發生了故事開頭出現的、詭異又神秘的失蹤事件。
《中華異想集•硃蛾》中出現的怪物,是寶藍色的蝴蝶,翅膀上長著火焰般的圖案,陽光下閃爍得很厲害,擁有強烈的金屬光澤。
硃蛾的原身是人身上的骸鼻,寄生在人的身體後產卵,之後再復制出新的硃蛾,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繁衍……其中一種叫寶砂,受食人者的氣息操縱,是更為可怕的怪物。
引言失蹤
4月13日。
深夜。
迸宅。
「新買的茶杯?」溫和的中年男人望著同樣氣質安詳的妻子微笑。
「嗯,好看嗎?泡碧螺春用白瓷好看些。」妻子提起泛起細微氣泡的熱水壺,往白瓷杯里注滿開水。丈夫輕敲茶匙,碧螺春那蝌蚪般的茶葉落入白瓷杯里,立刻沉了下去,暈出碧綠清澈的色澤。
「好茶……」夫妻倆面對茶幾細細品茶。
身後幽深曲折的回廊里,淡淡燈光之下,地上映著一個清晰的影子。
它的絨毛在燈光和夜風中微微晃動,地上的影子也那麼祥和地微微搖晃,仿佛是一只貓或者一只狗那麼慵懶悠閑。
但它卻有一只獅子或者一只老虎那麼大。
前邊的夫妻倆仍對著那碧螺春輕聲細語,夫妻結婚二十幾年,感情依然很好。看這對夫妻溫柔斯文的模樣,怎麼也不像會在家里養老虎的人。
但那影子在回廊里。歪著頭,很乖巧的樣子。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妻子喝完了第二杯茶,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張望。
「什麼味道?」丈夫奇怪地看著她。
「一種……說不出來的……」她正說著,目光突然轉到丈夫身後的一個方向,聲音頓時啞了。
「???」他看著她素淨的臉上瞳孔放大,說不上什麼表情,像是突然之間全然僵硬,吃了一驚,他背後有什麼?一股怪異的感覺陡然在他背後彌漫,他一寸一寸地轉過身去,轉身之前先把妻子的手牢牢握在手中,轉身到一半,猛然轉頭。
他轉頭的時候,感覺到一陣微風掠了過來,懷里的妻子驚叫了半聲,軟倒在他懷里。他突然覺得很冷,好像全身的熱都被什麼東西抽走了,跟著往前撲倒的時候,他猛地看到了一雙眼楮。
一雙人的眼楮,長得渾圓明亮,很是漂亮。
他「踫」的一聲倒在地上的時候,似乎是跌在一只腳上。
柔軟的皮毛和堅硬的爪子並在,腿上發達的肌肉隔著絨絨的皮毛也能感覺到力量爆發的可怕……
那是什麼東西……的腳……
不是人的腳。
一個小時以後。
燈光依然溫柔而祥和。
這對夫妻的門外有人敲門,「顧先生?顧先生?在家嗎?我和您商量個事,我是鐘嘯樂,關于你繡的‘還我河山’的繡字……顧先生?」禿著後腦勺的男人用力一敲,那門開了。門里透出淡淡的燈光,卻無人應聲。
他往里一探頭,「顧先生?」接著這個人推開門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進去不久只听他嚇得大叫一聲,但過會兒又安靜下來。半個小時之後,他慢慢踱了出來,東張西望猶豫了很久,終于打了個電話,一輛微型車在十五分鐘後開到這一家門口。他和司機兩人竊竊私語,合力從這一家里搬出兩個大布袋,放上車座,關上了車門。
臨走的時候,鐘嘯樂很仔細地關掉了這一家的燈,關好門窗。
但他還是過于緊張,以至于在微型車開走之後,沒有扣好的門在夜風中微微一晃,「咿呀」地開了一條縫。
4月13日陰森森的古宅,古宅里空無一人,這對夫妻倆的女兒去參加學校同學的生日宴會,還沒回家。
一顧綠章
鐘商市是個典型的南方城市,位于長江下游一個有名的湖泊旁邊,長江的一條很小的支流唐川從市中心穿過。
這條市心河的兩岸是鐘商市最重要的商業街︰中華南街和中華北街。將中華南街和中華北街十字對穿的是唐川橋和連接唐川橋兩端的風雨巷,听說這條小巷從清朝初年就存在,到現在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青石板的小路自唐川橋的東邊延伸過去,到最末端有一家店鋪。
那店鋪明明是個紅色,有飛檐碧瓦。店門口掛了許多錦緞,鋪里桌上也堆著許多花色各異的布匹,連那刻字招牌「顧家繡房」都是紅木金字,但整個看起來就是有些發暗。
店鋪背後是顧家古宅,還是清末的建築,里頭花木長得高出了圍牆,紅磚牆上爬滿了藤蔓,氣息十分清新。也許是映著背後龐大的顧家古宅,這繡房顯得小而發暗,但又或者是主人故意讓它發暗,那些各色明艷復雜的花紋就在色澤不明的綢緞錦繡上出奇的鮮明。猛一看這店暗紅古老,再一看,便覺得滿店是那五色絲線的精魄。這店鋪並非為人存在,而是為那數百年數千年流傳下來的五色針線的魂魄而存在的,連店里的呼吸和空氣,都是屬于它們的。
這一家叫做「顧家繡房」,從屬于蘇繡的一支,這店和古宅听說清初康熙帝的時候就有,一直傳到今天,已不知是第幾代和幾百年了。
「心心復心心,結愛務在深。一度欲離別,千回結衣襟。結妾獨守志,結君早歸意。始知結衣裳,不如結心腸。坐結行亦結,結盡百年月。」她在烏木板門口刺繡,繡的是一條圍巾。那圍巾以錦制成,紫色為主,繡著一枝茶花。紫色自深紫到微藍過渡,在淺色到微藍的時候一枝茶花如帶著一圈光暈那般探了兩個枝頭出來,葉色翠綠明亮,花色青白而微黃,枝干雖然縴細而不失蒼蒼,是一條極盡精細的圍巾。她正在上面繡一行小字,那是孟郊的《古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