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剛剛說了很過分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你說得對,既然對他早就沒有了感覺,當然不該為他再浪費眼淚。」深白很歉疚,明明知道他對她好,卻還是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
「你明白我的用意?」他就知道,喬深白不會讓他失望,她一定懂,他們是心靈這麼契合的兩個人。「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想你是活得太壓抑了。听說你知道真相後,不哭也不笑,整整一個月都不說話,直到有一天躲在房間里痛哭後,隔天就恢復成原來的喬深白。可是太刻意了,你演得太用力,所以大家都不相信你已經走出傷痛。」
「是深生告訴你的?」她早猜到他還在她身邊埋下一個眼線。
他笑而不答,沒有否認。「從第一次遇見你後,我就可以預見這樣的結果。你那麼執著、那麼相信愛情,我怎麼能告訴你他變心的事實?我說不出口,可是我心里是徹底厭惡他的,你要相信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並不是‘共犯’,不是有意要替他隱瞞嘍?」
「別說了。為了你,我跟他翻臉了。記得去高雄那次晚上我突然說要走,而是你們挽留我的嗎?那天晚上,他要我不要接近你,不準我打你的主意,可是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他根本不配要你了,這樣不是自私是什麼?」
「原來你受了這麼多委屈,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好讓我早點清醒?知道嗎?他好沒種,連分手都不敢跟我提,竟然叫他妹妹來轉告我,你說扯不扯?我好氣,氣自己怎麼會愛上這樣的男人。」
「然後呢?」他其實很想知道後來怎麼了。
「我氣炸了,我打電話要他來,因為我要把所有跟他有關的東西包括書信、禮物等統統還給他。結果,他還是沒敢來,只敢躲在家里當縮頭烏龜。我當時真是恨死他了,所以我發誓這輩子永遠不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
「可是你不覺得那些被連累的男人很無辜?對我也很不公平?」
「愛情本來就不公平。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鐵證。」
「所以你才會拚命在小說里罵變心的男人?」
「看來你知道我很多事嘛。」她睞了他一眼,他知道她小說的內容?
「對于要跟我結婚的女人,不多多了解她不是太說不過去了嗎?」
「關于這件事,你不說我都忘了。」
「我可是謹記在心,你是賴不掉的。」他露出受傷的表情,把她逗笑了,。
「听過那英的‘出賣’嗎?」她突然想唱這首歌。
「沒有。那英?好奇怪的姓。」他對流行音樂與歌手真的不熟。
她輕輕哼唱,他安靜聆听。
那麼多年自作聰明付出了真心,總以為換到一個公平的回應
你床邊的卷曲頭發殘酷地說明,長年的愛比不上一時的高興
你的多情出賣我的愛情賠了我的命,我賣了一個世界卻換來灰燼
你的絕情出賣所有愛情好夢一下子清醒,感情像個鬧鐘按一下就停
(詞/林夕)
「好慘的歌。」紀冬陽明白這是她的心情寫照,不想再惹她回憶心傷,選擇以輕松的口吻帶過。
「放心,我現在很堅強,听到再悲慘的歌都無動于衷了。我覺得這首歌詞寫得太美也太寫實,尤其是最後那句‘感情像個鬧鐘按一下就停’你不認為寫得好貼切又好血淋淋嗎?或許對某些人而言,愛情真的很廉價,可以像按鬧鐘一樣那麼輕易就結束。」她仰望星空,細細咀嚼歌詞中的意境。
「所以你更不應該為了那種人陪葬自己的未來。深白,你應該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只是我還是不能明白,我們曾經擁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為什麼?為什麼有些人就是能夠那麼輕易地放棄?想想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而我們偏偏能夠相遇,這緣分多麼不容易,難道我對他就這麼沒有意義?」最教她心痛的,其實是裴健對這段感情的不珍惜。「難道他都沒有一點點的猶豫、一點點的舍不得嗎?」
「我想一定有,真的。」他柔聲安慰。
「是嗎?」
「傻瓜,所有快樂的回憶都是真的,不要因為他不珍惜就否定它的真實性。只要相信他曾經愛你,而你確實地被愛就夠了。」
「太難了,我做不到。」她承認自己貪心,她要的不只是曾經擁有,是天長地久。
「可以的。你看我,我常想,只要能遠遠地關心你就夠了,也許到最後你仍然不會愛我,但重要的是在付出中我得到了快樂,那是真實的,不因為你不愛我而改變;或許會有一點遺憾,不過愛一個人本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一定要付出最低消費,所以這一點點失落並不算什麼。」他剖析著自己的感情觀,他的目光變得灼熱,眼楮顏色轉成深深的藍,藍中還有一股紅,是足以焚燒她的溫度。
她移開視線,不敢正視他的眼。她的潛意識還在抗拒著,因此害怕會淪陷在他溫柔的注視里;她想逃避,她的心還沒有做好準備,她的心雖然已經清空,卻還沒有打算接受另一個人進駐。
于是,就這樣沉默著。
「紀冬陽……」你喜歡我什麼?她思忖著該不該問,轉頭俯視他,卻發現他睡著了。
從他西裝口袋里模出手機,時間顯示在深夜十二點半。是啊,她怎會忘了,她是日夜顛倒、生理時鐘自由調整的作家,現在正是她精神最好的時刻,可是他並不是游手好閑的人,早該過了上床睡覺的時間。今晚他一定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赴約的,要管理一間公司不容易啊,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用心呢?
因為知道他睡了,所以她才能大膽地凝視眼前的男子。她一直都知道他長得不賴,從第一次在男生宿舍的會客室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有張很好看的臉,不過對當時的她來說,就僅是這樣而已,她不可能對他有任何遐想。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死心塌地愛上一個人,眼里就只有那個人,就算克拉克蓋博再世也不能奪走她的芳心。
她忘了今天跟他出來的目的,她忘了幾個小時前她還在為裴健的新聞而哭泣。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覺得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好快樂?她模模胸口,那種郁悶的窒息感消失了,僅存的,是追求幸福的渴望和被愛包圍的甜蜜。第一次,她感覺自己的心原來還會跳動,還有一點點溫度,而且還是熱著,這發現使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在他身邊躺下,將他外套的一半替他蓋上,卻沒想到這樣反而會令他們靠得更近,不過她不在乎,她可以清楚听見他平穩的呼吸聲和感覺到他的氣息;他外套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和他的氣味融合在一起,包圍了她,溫暖了她,也感動了她。
好久不曾跟男人這麼靠近了,她想。望著如黑絲絨般的天空,她幾幾乎乎要忘卻曾經受過的傷、付出過的愛。在他身邊,她安心了,呼吸著屬于他的香味,感受著屬于他的溫柔,跟著閉起眼楮。
「少爺,你昨晚整夜沒回來,是不是跟喬小姐一起過夜啦?」小P邊開車邊從後照鏡觀察老板的動靜,發現老板今天笑得特別燦爛喔,這是好事耶。
清晨六點送她回賴雨農家,臨別時他握了握她的手,她沒有拒絕,兩個人像傻瓜似的站在門口牽了好幾分鐘的手,舍不得放開,如情竇初開的孩子般。第一次牽異性的手,她紅著臉,他的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