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一聲門開,門外白衣飄飄以為自己是梅超風再世的女人自然就是梅抄風,還披散著一頭白發,似乎恨不得別人把她當做白衣女鬼。剛剛踏進一步,突然「嘩啦」一聲門上竟然傾倒下許多污水,剎那間梅抄風的女鬼裝變成了乞丐裝,門上儼然滑下一副陳舊發黃的字條︰「吾平生最恨白衣大俠,懲之。」
刀狻猊大笑起來,玉劍、素劍呆若木雞,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卻沒觸動這機關,難道世上真有機關能分辨是否白衣?
梅抄風無端端被潑了一身髒水,只當是刀狻猊作怪,怪叫一聲便一手向他胸口抓去,刀狻猊把「麗人刀」給了甄莘,手持玉劍的長劍招架,心里不免又在想︰老爹如果知道他遇到大敵施展的是劍法,他大概還是要去列祖列宗面前謝罪自殺……
堪堪和梅抄風拆了十來招,門外白影一閃,陳旋風沖了進來,他身後居然浩浩蕩蕩跟著十來個臨門王的白衣劍士。刀狻猊叫苦連天,橫劍截住陳旋風,他一劍對兩人,頓時感到壓力極大,幸好陳旋風背後的劍士礙于房里位置狹窄,沖不進來,讓他稍微有點兒安慰。
玉劍、素劍只見面前掌影劍氣縱橫,刀狻猊的青袍在白影之中隱約可見,心里駭然到了極點,圍在靜陽道長身前瑟瑟發抖。突然「叮」的一聲,梅抄風突破刀狻猊的長劍把一枚不知道什麼暗器擊到玉劍身旁,刀狻猊驟然後退橫劍去拍,劍尖「啪」的一聲被震斷一截。而在刀狻猊倒退之際,陳旋風已經越過刀狻猊,一把抓住了御龍氏。
「當」的一聲,刀狻猊斷去的劍尖驟然倒射陳旋風,他以斷劍施展刀法,一招「楚血未干」劈向陳旋風的鼻子,身後梅抄風卻又逼近一步,刀狻猊左右難以兼顧,突然大喝一聲︰「開!」
轟然一聲,他左手的劍炸成碎片,碎屑在房中斜飛激射,居然還能打陳旋風「人迎」,「天突」、「大椎」、「檀中」四大穴;打梅抄風「靈台」、「至陽」、「天宗」、「印堂」四穴。這一招「八雲開四季」,已是「神悟刀家」勢在拼命的絕招。
梅抄風和陳旋風本能地後閃,刀狻猊乘機轟然關上大門,落下鐵桿門閂,他一手捂嘴,不是喘氣,而是又吐了出來。
他撐著門,全在空嘔,胃里早已什麼也沒有了。
玉劍、素劍臉色慘白,僵硬在黑暗中,梅抄風和陳旋風要破門而入,不過是片刻間的事。
他們死定了!
就在這時候,御龍氏突然醒了過來。他茫然地眨眨眼楮,似乎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嘿……」刀狻猊喘著氣,精神卻很振奮,「梅抄風和陳旋風,官府懸賞一萬兩黃金……」
御龍氏剛剛茫然地問了句「什麼」,石板大門已經轟然碎裂,梅抄風和陳旋風大步走了進來。
刀狻猊一口氣還沒緩過來,他還在空嘔,指著梅抄風,「五千兩黃金……」
御龍氏袖中居然還藏有一條備用長鞭,「嘩啦」一下卷向梅抄風的脖子,他長鞭縱橫,梅抄風和陳旋風久聞御龍氏大名,也不敢強行搶入他的鞭圈,剎那間又被擋在門外。
那美女怪獸的口氣,原來是有限期的,看來靜陽道長也沒什麼問題。刀狻猊踉蹌著走到靜陽道長身邊,嘗試著給他推拿,靜陽道長應手而醒,醒過來人日看見刀狻猊慘淡的臉色,怔了一怔,反手扣住他的脈門給他把脈。
他以為刀狻猊受了傷。
一把之下,靜陽道長自己本就還未怎麼清醒,憑著本能月兌口而出︰「你有孕在身,不宜……」
刀狻猊這下可真的呆住了。
不止是他呆住,這屋里的每個人都是一呆,靜陽道長在武當以煉丹聞名,他的診斷絕少出錯。
但這一次連他自己都被自己懵得呆若木雞,刀狻猊的脈象絕對是喜脈。
但他是個男人,怎麼可能呢?
就在這時,梅抄風陳旋風冷笑起來,「原來堂堂刀二公子,居然是女扮男裝,肚子里還懷了個孩子,哈哈哈哈……這件事傳揚出去,你說‘神悟刀家’還不淪為江湖笑柄嗎?」
刀狻猊這下不知道該立刻月兌衣服解釋自己是個男人,還是該掐死靜陽道長怒喝他胡說八道,或是直接找塊石頭砸死自己了事。
他活到二十三歲,還沒有一次遇到這麼尷尬這麼荒謬的事,居然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件事不管究竟是誰搞錯,一旦傳揚出去,他爹真的會親自拿刀殺了他!對于「神悟刀家」,名譽重逾泰山。
他現在只想用御龍氏的長鞭去吊頸,一死了之。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些名臣、烈女什麼的會為了名節去撞牆,如果不是他明知道自己撞牆最多把自己撞昏撞不死人,他早就已經撞死在牆上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大嘩,隱約有人在大叫︰「官兵來了!闢兵來了!」
梅抄風和陳旋風一怔︰這里默默無聞,怎麼會引得官兵出來?最近的衙門離這里也有十里,但他們本都是官府重金擒拿的要犯,听得官兵包抄的腳步洶洶,只得退了。
御龍氏拔腿就追,靜陽道長卻仍然呆若木雞地看著刀狻猊,刀狻猊苦笑著在想他是不是現在就找把劍去白刎,玉劍、素劍依然僵硬。
「刀狻猊!」一個人沖進房間,披頭散發,手里居然握著一根鼓槌,正是甄莘,「你還活著嗎?」
刀狻猊抬頭看向甄莘,沒有一刻他覺得看見這個女人如此欣慰溫暖。
她拉住他的手就往外逃,邊逃邊喊︰「我去擊鼓告官說高陽山有叛軍造反,官兵大軍就開來了,大家快逃啊!」
原來她就是這樣搬的救兵……刀狻猊苦笑著握了握她的手,他此刻覺得自己分外脆弱,竟然需要這一個女人的溫熱手心來依靠,「甄丫頭,我的麻煩大了。」
她腳步不停,拖著他直奔出口,往荒山野嶺里逃去,渾然把什麼靜陽道長什麼軒轅青雲拋在腦後,「什麼?」
「我以後要和你浪跡天涯,改名換姓,不回‘神悟刀家’了。」他一只手和她相握,一只手圈住她的縴腰,渴求她更多的溫暖。
「為什麼?」她大為錯愕,「你瘋了?」
他到此刻居然還能微笑得很倜儻,「我回家老爹會砍死我的。」
「怎麼了?」她滿心疑惑,「你不當堂堂刀二公子,要和我浪跡天涯,你瘋了?」
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兒感動刀二公子對她如此垂青,居然還是一口咬定他瘋了?刀狻猊瞪了她一眼,悶悶地說了一句什麼。
她沒听清楚,「什麼?」
刀狻猊只得再說一遍︰「我說,我可能真的……懷了個孩子。」
甄莘那時望著他的表情簡直就像刀狻猊突然變成了一只猴子而一只螞蟻突然間變成了刀狻猊一樣。
風吹來,兩個人之間草木蕭蕭搖晃,過了足足有一頓飯工夫,甄莘才干笑著反問︰「你再說一次?」
刀狻猊雙眼望天,「如果不是你和靜陽道長的醫術都差到人神共棄,那就是說,我現在肚子里有個孩子或者類似孩子的東西。」
甄莘干笑著看著他,他干笑著看著甄莘。
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刀狻猊問︰「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
「逃,或者自殺。」甄莘想也沒想地說著。
刀狻猊笑得俊朗好看,風度翩翩,「我不想死,所以我以後打算跟著你了。」整了整衣服,他居然施施然地說︰「包括我的吃飯、穿衣、洗澡、住宿,全部都包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