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香苦笑,「道長你真偉大。」他眼珠子轉了兩轉嘆了口氣,「大玉那人古怪得很,他不會要你救他的。」
金丹道長嘆息了一聲,「這也是貧道等人擔憂的地方。」
「過來一下。」聖香神秘兮兮地說,「如果有一天你保不住自己或者大玉的命,本少爺告訴你一個逃命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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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聖香換了身新衣服直奔百桃堂,喝甜湯這種事他來者不拒,就算是鴻門宴他也笑嘻嘻照去不誤。
百桃堂三樓,施試眉的房間里。
施試眉柳眉淡掃,一身鵝黃衣裳,長發綰著烏髻,並無裝飾。聿修與她對坐,桌上一壺兩杯,是女兒紅,他們都只是淺呷了一口。聖香一身碧色雜錦的衣袍,腰上掛了串新的穗子,眉開眼笑地推開門走進房里,「眉娘好。」
施試眉嫣然一笑,對身後的姑娘說︰「送燕窩蓮子芙蓉羹上來吧。」
聖香斜眼瞄聿修,悄悄問施試眉︰「這木頭和你洞房花燭沒有?」
施試眉姿勢優雅地舉杯,眉目不動地含笑,「沒有。」
「你確定他知道怎麼樣洞房花燭?」聖香越發眉開眼笑,「說不定聿木頭清心寡欲,律法經書看多了,老婆要來干什麼他其實並不知道……」他說了一半,施試眉舉杯大笑,聿修淡淡地道︰「住嘴!」
聖香整了整嶄新的衣袖,「容容呢?」
聿修說︰「客棧。」頓了一頓,他繼續簡短地道︰「我讀一份信件給你听。‘丐幫報八九月江湖形勢︰第一,前北漢軍縮于川貴之間,兵力在兩萬左右。南漢劉妓殘部無實力,劉、姜已經聯姻,如要起兵,姜臣明必舉劉妓之旗。三年五載之內尚無起兵之力。第二,李陵宴在劉、姜軍中,已和青竹紅牆舊部會合,此人甘居人下必有所圖。第三,屈指良重現江湖。第四,宛郁月旦碧落宮聲名鵲起,數月之間為江湖數大勢力之一。此人才智出眾銳氣逼人,當避其鋒芒。第五……’」聿修凝視聖香,一字一字道,「‘少年聖香,與李陵宴、玉崔嵬、宛郁月旦、劉姜勢力都有關系,且與」白發「、」天眼「皆為密友,當密切關注。’」
聖香喝了一口百桃堂廚房剛送上來的燕窩蓮子芙蓉羹。「哇!」他指著聿修看施試眉,「聿木頭居然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證明本少爺真的很有名了。」說完,得意洋洋地繼續喝湯,這燕窩蓮子芙蓉羹味道甜香清雅,是他最愛喝的那種。
「你不怕?」聿修問。
「怕什麼?」聖香邊喝湯邊挑眼看他。
「死。」聿修說。
聖香嗆了一口,差點把甜湯倒進鼻子里嗆死自己,「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死?」
聿修眉目不動地看著他,風不驚水不起,「江湖凶險,你已深在局中,難以月兌身。」
「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記著給我上墳哭喪,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每年到我墳上掉兩滴眼淚就好。」
聖香強調,「是‘每年’啊!你不要忘記了,你記得我會很感動,你忘記了我會很哀怨的,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一定會去你家顯靈的……」
「將來相府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很多,聖香,如有需要,定要開口。」施試眉緩緩放下方才用來梳頭的梳子,「你要小心了。」
聖香眼珠子轉了兩轉,「嗯,本少爺現在要去找容容告訴他一些好事,下次需要本少爺喝甜湯,我一定、絕對、肯定、必然不會客氣。」「嘩」的一聲,他甩了甩袖子,放下吃完的碗,擦擦嘴巴出門去了。
施試眉與聿修相視一眼,聿修站起在房里緩緩踱步,走了一個來回,又走了一個來回。
第二十四回朔風繞指我先笑
時日漸漸近寒冬,轉眼已過去三個月。江湖上風起雲涌,各路英雄豪杰又做出了不知多少行俠仗義殺人救火的壯舉。聖香听說屈指良最終還是找上了玉崔嵬,但不知道是玉崔嵬武功太好呢,還是金丹道長保護有功,又或者是屈指良那天狀態不佳,竟然讓玉崔嵬劍下逃生,從此躲得無影無蹤,不見人影。容隱從君山拿回了那把菩陽刀,聖香真的找了個打鐵師傅把那禍國殃民的刀熔成了一塊八卦掛在自己房里,背書「阿彌陀佛」四字,也不怕道家祖宗氣死墳里,佛門和尚樂得從圓寂里復活。
祭血會一事漸漸被人們淡忘,江湖自有江湖的英雄少年,而聖香也自做聖香的花花大少。
臘月十八,梅花開。
聖香終于用葵花籽喂肥了那只大胖兔,抱在懷里看臘梅開于雪中的美景。
那梅花不太美,卻很香,香得極舒服,而舒服對聖香來說就是想睡覺的意思。
于是他抱著暖和的大胖兔對著「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那種高雅的東西在打盹。
這三個月來相府一片平靜,仿佛超乎施試眉和聿修的預料,並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在聖香身上。
「少爺,喂,少爺啊。」小雲推著睡眼朦朧的聖香,「快起來。」
聖香迷迷糊糊地抬頭,那兔子趁機咬了他一口——這死兔子自從武當山下來,失戀于武當派廚房里那只大灰貓之後就一直自暴自棄,對聖香尤其怨恨︰如果不是他把它帶出去,它怎麼會落到日日思貓不見貓的悲慘境地?總而言之一切都是聖香的錯,總而言之它咬這一口絕對有理由一點錯也沒有。
「哇!」聖香被咬了一口一下驚醒過來,「梅花還會咬人……」
「少爺起來了,門外有客。」小雲說,臉上居然還帶點羞紅。
「門外有俊美少年?」聖香揉著給兔子咬的手背,怨恨地看著那只肥兔,幻想著紅燒兔子肉的味道。
「來找少爺的是兩個人,一個病了躺在車上,另一個是個看起來很小的姑娘……」小雲悄悄地道,「她說她是——少爺在外面認識的姑娘,長得很美呢。」
「啊?」聖香想了半天沒想出來自己認識這種麻煩二人組,丟下兔子一溜煙奔出去看,「我去看看。」
等他繞過幾重庭院到大門口推開門,眼前一亮,一位鵝黃衣裳的少女恰好回首,明眸與他相觸,她容顏溫婉體態縴柔,正是聞人暖。聖香「啊」了一聲,「認識認識,這位姑娘我認識,小雲叫泰伯開大門讓馬車進去。」
時值寒冬,聞人暖一身黃衣頸上圍著上好的貂絨,膚如白玉,耳配明珠,看起來便知是富貴人家的閨秀。泰伯高高興興地開門,心忖這麼些年,少爺總算認識了個好姑娘。
聞人暖謝了小雲和泰伯,微笑道︰「聖香少爺救過小女子性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女子此次是專程道謝來的。」她從車上捧下幾個錦盒,一個給了小雲,一個給了泰伯。
兩人打開一看,一個盒中裝的是珠花,一個盒中裝的是藥材。兩人連聲道謝,把聞人暖的馬車拉入了丞相府馬房之中。聖香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位小泵娘擺闊,這來歷不明的小丫頭出奇地有錢,從上次在紅水河訂做的那條大船就看得出她有錢得簡直不僅可以把錢當柴燒,還可以拿去放火。
等小雲去倒茶,泰伯退下之後,聖香迫不及待地往馬車里探頭,「你家唐兒丫頭病了?」這一探,卻讓這位大少爺大吃一驚,差點從馬車上掉下來,「大玉?」
馬車里躺著的人小半邊臉頰焦黑,大半邊臉殘艷動人,不是玉崔嵬是誰?聖香張口結舌——玉崔嵬怎麼會和聞人暖攪在一起?唐兒呢?號稱要保玉崔嵬不死的金丹道長呢?「死丫頭,難道……」他驀然回首失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