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發勁只怕整個溶洞都震塌了。」上玄說,听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眉頭緊皺,「就算殺了這家伙,尸體一樣堵在洞中,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哪邊才是出路?」
「噗」的一聲微響,正在兩個人吵吵嚷嚷的時候,突然溶洞中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音,讓人一怔之後才听出是那怪物叫了一聲,經溶洞傳音回旋成了不清不楚的一片。上玄凝目一看,那東西已經瞎了一只眼楮——玉崔嵬不聲不響下手卻既快又狠。
「出口在我們後面。」突然李陵宴的聲音響了起來。,稍微有點虛弱卻很清醒,「這家伙守著的是里面,別殺它。」
「你不殺它,它也要吃你。」玉崔嵬手里的是最後一把飛刀,「听聲音出口在咱們後面,算它走運,走!」他手扣著飛刀拉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個,一步一步緩緩倒退,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那怪物。
這溶洞里充滿著到人膝蓋的水,稍微一走動就嘩啦作響,那瞎了一只眼楮的怪物竟然一時沒有狂暴,而用它剩下的那只眼楮歪著頭看著玉崔嵬,那目光讓人渾身發毛,不知這黑暗水洞里潛藏的怪物究竟要如何回報傷了它一只眼楮的人。
玉崔嵬退一步,它就進一步,依然那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上玄的嘴唇微微一動,剛想說什麼,聖香捏了他一把,傳音︰「不要說話。」
這怪物絕對不是普通的蛇或者鱷魚!此刻它和玉崔嵬只要有一點火花立刻就會爆發,到時候——不知究竟會如何。
「你們先走。」玉崔嵬放開了他拉住的那個人——那是李陵宴——手中的飛刀反手射出。「撲通」一聲,飛刀入水聲從背後遙遠的地方傳來,「我背後至少三十丈都是一樣的直線水路,你們先走。」他說得很平淡,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我們等你。」李陵宴沒多說什麼,領先帶頭往外走。
上玄的嘴唇又微微一動,聖香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言不發地跟著李陵宴往外走。
三個人迅速地從玉崔嵬背後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無邊的黑暗中和獨目怪物對峙著。
背後的水洞一片死寂——寂靜得比死更可怕。
三個人默默地在水道中走著,足足走了兩炷香時間眼前才遙遙地看見光亮,似乎出口就在前面。此時離剛才的位置已經很遠,上玄突然說︰「為什麼不留下來和他一起?」
「如果這種程度就死,那就不是他了。」李陵宴笑笑,「他可是生存力最強的人。」
「大玉會有大玉的打算。」聖香說,「你該相信他的。」
上玄沉默。
此時遙遠的溶洞深處傳來一陣使整個岩壁顫抖的聲音,一種讓人全身發麻的怪異的嘶吼聲順著岩壁傳來,接著是一陣仿佛里面攪了湯鍋一樣的混濁巨響,听起來就似那溶洞深處所有的東西都被攪碎了一樣。
李陵宴繼續往前走,上玄留在原地,聖香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嘆了口氣只好留在上玄身邊陪他等人。
「上玄啊,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其實是個好人?」他嘆氣,「要做梟雄就要學小宴,你看人家拿得起放得下,多瀟灑。」
上玄緊緊閉著嘴唇,過了好一會兒等到里面的聲響漸漸平息,他才冷冷地說︰「我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出來。」
「嗒」的一聲輕響,聖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明白。」
前面的李陵宴已經走到了光亮之處,隱約成了那里的一個小黑點。上玄突然冷冷地說︰「你不去跟著他?他如果一個人走了震塌洞口怎麼辦?」李陵宴一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落井下石也不稀奇。要知道錯過此時此刻,以後要殺他們三人可就萬萬沒這麼容易了。
「小宴不會。」聖香眨眨眼。
「為什麼?」上玄冷笑。
「不會就是不會。」聖香笑笑,「這種事情好人是不會懂的,只有壞人才懂。」
「你——」上玄忍著聖香的胡說八道,閉嘴不理他。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和他爭辯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上玄真是不適合鉤心斗角,聖香翹著嘴角笑,他看不穿此時局勢的微妙——李陵宴受了不輕的傷,這里是什麼鬼地方也不清楚,上玄武功高強,玉崔嵬經驗豐富,他怎麼可能害死這兩個還有利用價值的人,讓自己一個人面對困境?何況他對玉崔嵬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至于聖香大少爺,那可是他對抗燕王黨、殺屈指良的砝碼,自然更是萬萬不能死的。換了是其他人,也許可能現在就搶著絕對優勢下手害死勁敵,但是李陵宴不會。
因為他是李陵宴。
又過了一陣,溶洞深處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似乎剛才那一陣亂響之後一切都死了。
「他還在那里,洞口可能有什麼問題……」聖香凝視著遠處的李陵宴,「過去看看。」說著他帶頭膛水過去,把上玄撂在原地。
上玄往後望了一眼,沒有看見有人走出來,心里不免想玉崔嵬是不是就這麼和怪物同歸于盡了,腳下一頓,也往出口掠去。
李陵宴抬頭看著約莫在頭頂十丈處的出口,這地底下是個肚大口小的甕子,四壁出奇的光滑,似乎是長年被強勁水柱;中擊而咸的垂直洞穴。一流的輕功高手平掠個四五丈已是極限,何況上縱十丈?听聞武當有一門「雲梯縱」的輕功身法可以上拔十丈,但這門功夫他卻不會。四面八方光滑圓溜,就算是「壁虎功」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能爬上三丈。出口雖然不遠,卻上不去。
聖香的聲音傳來︰「你干嗎不上去?」
李陵宴小心而好看地斂了斂眼楮,「要怎麼上去?」
聖香往上張望了一下,「如果……」
「有十丈長的繩子就好了……」李陵宴接口。
聖香挑眉,「果然小宴和本少爺一樣聰明,可惜就算我們四個人全身衣服都月兌光撕破,也沒有十丈那麼長。」
這甕子洞口跳是跳不上去的,爬自然也爬不上去,但如果有條十來丈長的繩子,系塊石頭在上面,往上一擲——雖然跳不上去,但以他們的腕力,石頭丟個十丈不成問題,而只要在半空稍微有個借力的地方,像玉崔嵬這樣輕功造詣的人要爬上去輕而易舉——可惜,就是沒有繩子。
「嗒」的一聲輕響,上玄掠了過來,「怎麼?」聖香五指往他頭上一壓,笑眯眯地說︰「烏龜蓋頂,死定了。」
上玄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的黑暗處已有人笑,「有繩子。」
聖香歡呼一聲轉身,「大玉!」
只見淡淡的洞頂陽光映著底下幽深漣漪的水面,光影跌宕之間玉崔嵬一足踩在隧道洞壁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居然除了一身水漬,不沾一滴血,也沒破一塊皮,好像剛才洞里翻江倒海一樣的異動和他全然無關,比被聖香壓頭的上玄神態還要從容得多。他指指里頭,「里面那條怪物,大概也有三四丈長,抽筋剝皮拼拼湊湊,就有繩子。」
聖香縮了縮脖子,推了上玄一把,「你去剝皮。」
上玄居然沒生氣,默不作聲往溶洞深處大步走去,竟然真的要去剝皮。
聖香怔了一下,玉崔嵬已然一笑,「走吧。」
回到他們剛剛遇到怪物的地方,這里依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里彌漫的血腥味和混濁的泥土味證實剛才可怕的東西已經死了。不知道玉崔嵬是怎麼殺了這龐然大物的,只听讓人發麻的「吱」的挖掘聲,玉崔嵬一刀把那怪物的眼楮挖了出來,那眼楮還能發出少許微光,幾個人頓時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巨大的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