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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 第40頁

作者︰藤萍

她「撲」的一聲差點一口嗆死,捶打藺霖,「該死的,你有病誤導我,抽打團長,叫酷拉皮卡用鎖鏈柚打團長,太不老實了!」

藺霖繼續微笑,「博君一笑而已。」

「好了好了,」她舉手,「不郁悶了,其實我不是在郁悶這件事。」她輕嘆了口氣,正經起來,看著活力四射的網球場,「其實是……我媽媽有個很好的朋友要過世了。她和我媽媽很好,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突然說已經是胃癌晚期,沒得救了……」

他眨動了一下眼楮,再眨一下,「人,其實是很無助的東西。」

她笑笑,「春節的時候我還和她一起吃飯呢,那個姨媽吃飯吃得比誰都多,怎麼會想到這麼快……」她支頜幽幽嘆了口氣,「她兒子還沒有結婚,她辛苦了一輩子,終于好不容易兒子快要結婚了,她什麼都準備好了,卻可能等不到那天……」說著緩緩搖了搖頭,「最傳統的中國婦女,辛苦了一輩子都是為了家里為了孩子,自己從來沒有享受過。就這樣……一輩子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也沒有多少人同情她,也沒有多少人要和她說心里話,孤孤單單活了五十幾年,好像只為了老公和兒子活著。而她的老公和兒子卻也不見得對她多麼好……現在突然說快要死了,究竟一輩子是為什麼活的?我想不通……替她不甘心……」

藺霖陪著婧明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實。」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我想不通這種現實,老天爺對人不公平,可是除了說老天爺不公平,又能怎麼樣呢?」

他笑笑,「現實就是現實。」

她一手捋住頭發,又搖了搖頭,「算了,不奢望你說些沒意義的話,過會兒去哪里?不去練歌?」

「陪你去醫院,好嗎?」他說。

「醫院?」她瞪眼,「為什麼我要去醫院?我又沒病沒痛,陪我去逛街好嗎?我想買衣服。」

「你最近在感冒,乖,和我去醫院。」他難得柔聲說,「五天了還沒好,不是嗎?」

她白了他一眼,「感冒不都是要一個星期才好嗎?書上都說感冒是治不好的,有治沒治都是一個星期。不要草木皆兵,以為我咳嗽兩聲就是被你傳染病毒。」嘴上雖然說得不屑,她心里高興,藺霖很少對人這麼用心。

「和我去醫院。」他堅持。

她做了個鬼臉,「敗給你了,去就去。」從噴水池邊站起來,她模模頭發,「曬死曬死,今天太陽好毒。」

他在她頭上輕拍一下,「去完醫院去我家里吹空調。」

「我不要,我要去圖書館讀書。」她宣布,「你去做事我去讀書,我知道你兼職還沒做好,我不要我男朋友沒志氣,然後五點我們在飯堂匯合,七點半學校不是在傳說中的百匯堂開全校優秀班干大會?一起去。」

他微微一笑,「先去醫院。」

兩個人去了醫院,從十二點半檢查到三點,檢查出來她什麼毛病也沒有。婧明斜眼看放心的藺霖,有點早知如此你何必多想的調侃樣。藺霖在所有檢查都證實正常之後顯得心情很好,「我送你去圖書館。」

「0k。」她聳聳肩,「還有——」

「你的借書證——還有我的。」他微笑著把兩個小紅本放在婧明手上——上次兩個人去圖書館,藺霖用了兩個人的借書證借了六本書,現在還給婧明,順便搭上自己的。

她翻手接過借書證,「晚上開會我會給你帶好東西。」說著一笑

幣在前面,後腦的馬尾搖搖晃晃,青春活潑得像只兔子。

他揚揚眉,也聳聳肩,「走吧。」

九月的陽光依然灼熱,他們兩個的背影和諧好看,學校里不少新生紛紛回頭看著,議論紛紛,有些人剛剛入學還沒有听聞上學期的種種謠言,純粹以羨慕和好奇的心情看著。

其實那時候婧明常常在想︰那些藺霖心底藏著的東西,難道就這麼簡單能忽略而化為無形?這個陪在自己身邊溫柔體貼的男生,是真正的藺霖嗎?他是不是天黑的時候還是會覺得痛苦?是不是還是想著李琛或者競蘭?藺霖現在的簡單和快樂是真的快樂嗎?她不知道,也不想懷疑。她只是執著地認為只有她能讓藺霖快樂,上帝指定一個人只和另一個人契合,除了所謂「另一個人」,是指沒有第二個人能如此對你具有耐心。

送婧明到教學樓附近,藺霖的手機響,「喂?三十分鐘後?可以。」關了手機,「公司找我,」他指了指東南方,「我要回去談事情,你自己去圖書館吧。」說著看一眼圖書館那方,皺了皺眉,攤了攤手。

「喂!」婧明看著他說完就走,站在原地喊了他一聲。

「待會兒見。」藺霖往車站方向輕步跑,回頭揮了揮手,接著跑遠了。

她對天翻白眼,說要陪她到圖書館呢,就這麼走了,一點歉意都沒有。所以說藺霖,嘴上說得多麼溫柔多情、多麼體貼優雅,不知道有幾句是進心里去的!跺了跺腳,頂著炎炎烈日去圖書館,突然轉過身來一下想起——她應該去上黨課!原地轉了一圈看手表,她和藺霖約會忘了上黨課,現在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哦,hismother’s!她在心里暗罵一聲,還是踩著涼鞋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算了,反正她蹺掉黨課也不是一次兩次,認命了。

藺霖跑到z大公車站,一個約莫四十歲的中年人在等他。說是四十歲,這個人一點不顯老,一頭頭發特別黑,看起來很柔軟,個子很高,膚色蒼白,長得很清俊。看見藺霖過來他顯得有些局促,微笑了一下,「最近好嗎?」

藺霖點點頭。

「我听說——你交了女朋友?」中年男人問,「錢夠用嗎?」

他有點詫異地望了他一眼,笑笑,雙手插在口袋里站正,「我有兼職。」

「兼職的錢不夠租房和戀愛吧?」中年男人站在藺霖面前兩步,卻並沒有靠近和接觸,只是那樣看著他,「錢不夠的話告訴我,什麼都不能給你,至少……」

「你也不是很高薪。」藺霖禮貌地打斷他,「謝謝。」

中年男人不知是悵惘還是悲哀地看著他,「你能不和我說謝謝嗎?」

藺霖微笑,一雙大眼楮烏黑深邃卻無神,「不能。」

中年男人更加黯然,「霖霖,和我吃頓飯好嗎?」在四點鐘的大太陽里,他在炎炎烈日下等了不知多久,汗濕透了襯衫,但臉上都是清爽的,看起來依然怡人,表情很真摯。一個四十歲的男人還能露出真摯的表情,那只能證明他天生是多麼單純憂郁。

藺霖臉上依然掛著禮貌高貴的微笑,「待會兒我和人有約。」

「不能推掉?」中年男人露出了更加真摯的表情。

藺霖的微笑在這個時候近乎殘忍,但若只從藺霖的角度看來這微笑和他平時的微笑一樣讓人覺得溫柔體貼,「是女朋友的約會。」

這句比「不能」還要殘酷,因為說這句的人自己不拒絕,卻要求別人收回自己的邀約。中年男人怔了一下.「這樣……那麼你去吧,

替我向她問好,要她好好照顧你。」

「她對我很好。」藺霖的微笑到此時已經近平狡猾與酷刑,「她不知道有你。」

中年男人又怔了一下,近乎迷茫地看著藺霖,「為什麼?」

「不為什麼。」藺霖說,「我不高興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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