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了一個很郁悶的故事,」林婧明說,「編輯要我改稿子,我不肯。」
「畦,你寫了什麼?」斐荼靡嚇了一跳,基本上林婧明寫的都是青春活潑充滿幻想的文章,看起來讓人心情愉快,「很郁悶」的故事
是第一次听說,雖然說實話她也沒怎麼看林婧明的網文。
「我寫了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然後把她害死了。「她說「編輯竟然說我寫得這麼偏,會走上歪門邪路,說這稿子要重寫否則雜志不收,說我感慨太多失去青春活潑的特色,說開頭太沉悶入題太慢,說要我改成什麼神秘悲壯的故事.氣死我了。」
斐荼靡額頭的青筋在跳動,干笑,「你……怎麼會突然寫起這種故事來的?」她心下同情林婧明的編輯︰那是奇幻雜志耶,婧明寫的這是什麼她也不懂啊,果然是……歪門邪路……
「喜歡一個人和殺不殺死一個人是兩回事吧?」林婧明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為什麼不可以很愛一個女人,但是因為立場不同毫不猶豫地殺死她?為什麼不可以?」
「你不是基地組織訓練出來的殺手嗎?」斐荼靡苦笑,「你要說可以當然可以,可是怎麼樣也是和正常人的道德觀差很遠的啊。雜志登出來也許讀者會接受不了的嘛,你要考慮雜志的立場。」
「黑格爾的哲學說,一個人最能感受到自身活著的時候,就是在他掌握另一種生物生命杈的時候,也就是在弄死別的什麼動物的時候最能感受到‘活著’的感覺。所以我覺得,害死女主角也是男主角獨佔欲或者生存欲表現的一種方法啊。」林婧明仍然不認錯。
「老天,你看的都是什麼鬼東西。」斐荼靡哀嚎,「反正你是第一次被罵吧?第一次被罵說明你就是有錯嘛,怎麼會想到寫這麼慘烈的故事?我記得你以前不都是喜歡寫白衣飄飄的帥哥和幾個女人的故事,外加一些容易引起噯昧幻想的帥哥的朋友嗎?寫那樣的故事多好,你還不適合賣弄深沉啦。」
「我怎麼知道?我敲鍵盤的時候就想出來那種故事,白衣飄飄的帥哥我寫膩了。」林婧明想起一件好笑的事,「妖精妖精我告訴你。我給那些‘白衣飄飄’的帥哥小說總結了一句話。‘白衣飄飄.橫著吹簫’,哈哈哈……」她笑得半死,「你看不看83版射雕?里面黃藥師不就是橫著吹碧海潮生曲的?雖然演得很好,可是橫吹笛子豎吹簫,這是常識啊。」
「我看你心情還不錯嘛,寫那些變態的故事干什麼?」斐荼靡跟著笑倒,「說起來我前陣子看了一篇網文叫作‘橫吹洞簫’,我現在知道了,」她一本正經地說,「不是她‘橫著’吹洞簫,是她人‘橫著’,橫躺在床上吹的。」
「哈哈哈……」林婧明笑到無力,「好了好了所有郁悶都笑跑了,妖精。」她捏住斐荼靡的臉,「看在我郁悶了這麼久,以至于寫出很變態的故事被編輯罵的分上,告訴我團長的故事好不好?」
「團長的故事?」斐荼靡頓時有點心虛,左看右看,小聲地問,「你究竟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奚競蘭和團長之間還有個什麼奚競蘭的表姐,那個表姐死了。」林婧明說,「還有你們都很害怕說到網文什麼,團長寫網文?那個表姐寫網文?」她很聰明地猜,「因為網文死掉了?不會吧?」
「團長的女朋友就是李琛啊。」斐荼靡低聲說,「‘平沙’李琛,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
「咯啦」一聲,林婧明整個怔住了,剎那像從那篇「我拒絕」那里筆直延伸過一條妖異的絲弦纏住了她的心,那股妖氣順著絲弦滲進了她骨子里,難道……「李琛……」她茫然地說,「世界真小,團長和李琛是一對?」
「是啊,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真的怎麼回事只有團長自己知道吧?」斐荼靡低聲說,「反正李琛的死,對團長打擊好大,說到網文啊、平沙啊、李琛什麼的他會一整天臉色都好難看,雖然也不會怎麼樣啦,但是是他的傷心事我們都不去說。」
「李琛听說是考不上S才自殺的……我_直覺得好奇怪…」林婧明一雙眼晴凝視著斐荼靡,「可是那時候,她是全國作文比賽一
等獎,什麼學校她想去都能去的。如果沒有記錯,Z大也有向她發出邀請,只要她肯來,z大願意破格錄取,什麼分數都會要她,只是必須去漢語言文學系。她干嘛要自殺?」
「z大有向她發出邀請嗎?」斐荼靡愕然,「我不知道啊,那她干嘛要自殺?」
「我記得很清楚的。」林婧明說,「我高中和她一起參加比賽的同學接到了N大的邀請,他也考得不好,都說學校照顧人才,只要他選的是中文還是新聞專業都可以啊。」她疑惑地說,「我明明記得那時候第一名是李琛,z大發了邀請,第二名是誰忘了,是T大發的邀請.第三兩個並列都是N大的邀請,說是因為成績出來了才破格,怕影響不好對別人不公平,低調處理了。但是真的是有的啊!」
斐荼靡傻笑,然後干笑,「難道她不是為了考不上S大自殺?z大不比s大差啊,難道真的是為那篇作文的事氣死了?」
林婧明皺眉,「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嗎?不要好端端的名牌大學,為了一篇莫名其妙的高考作文去跳樓?我寧願相信是為了別的原因,比如說失戀什麼的去自殺還更像一點。」
「失戀……」斐荼靡寒了一下,「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嗎?」
林婧明考慮了一下,「我們去擇鋒堂說話。」
兩個人背著書包往擇鋒堂走,擇鋒堂是Z大的老舊建築,少有人來,要來的也是情侶。
兩個人坐在空空蕩蕩上下幾百級的石頭台階上繼續聊。
「婧明你想說……李琛是因為失戀才自殺?」斐荼靡低聲說,「李琛的死,和團長有關?天啊,你不會小說寫過頭,想要說團長害死李琛吧?」她想起林婧明那篇小說,惡寒了一下。
「團長對我說,他是不信愛情的。」林婧明也低聲說,「我問過他?難道你連她表姐都不愛?’他默認了。」
「團長說的話你就信嗎?」斐荼靡凝視著她,慢慢地說,「婧明,你記得獵人里面,團長最動人的一幕出現在哪里?」
林婧明慢慢地感覺到一股寒意,低聲說︰「他騙了那個女孩,盜取了她的預言能力,還流淚。」
「霖……」斐荼靡說,「騙人的時候,也會流淚。所以我們叫他團長,他是個好男人,對人很好,但是也會騙人的。」默然了一會兒,她說,「對于他自己的事……你問他,他就會騙人的。」
「他騙我?」林婧明有點不可置信,那天藺霖說「我不相信愛情」那眼神多平靜多認真,就像一杯無色透明的白葡萄酒,放置在陰暗的角落卻斜斜有光線穿過,是平靜的明亮,黑暗中的光。
「我不知道,也許他在騙你吧?也許是真的。如果他沒有騙你,也許李琛……真的是為他死的︰如果他騙了你……」斐荼靡搖了搖頭,輕輕地說,「難道他想挑逗你嗎?難道……他有了李琛有了競蘭還不夠?」
林婧明緩緩搖頭,「我覺得他沒有騙我…李琛,是為了他而死的吧?所以每次提起她,團長就會好大反應,是內疚吧?我猜的。」
「她不是為了高考失利死的,是為了團長死的?」斐荼靡很迷茫,「真的嗎?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