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遺棄、被出賣、被憎恨、被恐懼,因丑陋、墮落、殺人、酗酒倒在這一個城市最骯髒的一條巷里,天下大雨,滿地老鼠,瀕臨死亡的時候女神向我走來,對我伸出手,‘跟我走吧,我給你幸福。’爬起來咬住女神的脖子,我說︰「我拒絕。」
這是《我拒絕》的結尾,其實並不是個出奇的故事,不過她總是記得「爬起來咬住女神的脖子」那一句,整個故事因為這一句而妖氣濃重了十倍。寫這個故事的id叫做「平沙」,很有名,但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情,現在她「落雁」的id比「平沙」有名得多。很多人評論這是個好變態的故事,更有過分的人說李琛之所以會自殺,從她這篇文就可以看出征兆,說她是思想偏激變態的女人,會自殺都是因為自己想入死胡同。不過以林婧明看來,她覺得這篇文章一點都不像「平沙」李琛餅去清淡的風格,倒像是別人掛了她的id寫的一樣。李琛的文章網上至少有好幾十篇,偏偏她記住的只有她認為是偽作的《我拒絕》這一篇。寫這文的肯定是個男人,她認為如果是女生,在幻想瀕死的時候想到的絕對是上帝而不是女神,這種自以為是的驕傲肯定是個變態的男人寫出來的,但她喜歡這種情調。這種情調和通常的奇幻小說里男主角遇到女神就上床,以及大部分自虐不要人救的故事情節不一樣,可能因為他沒有描寫為什麼要拒絕,也沒有像其他文章一樣,先把男主角吹得如何自傷自憐不願接受同情,然後才說拒絕,所以給她的印象就是.這種驕傲也許並非出于自負,而是出于自卑。這個不知道因為自卑還是自負而驕傲得毫無道理的男人,不但不要人救,他連救世主都想咬死——那是什麼樣的怨念啊?人們都說這篇文回答了李琛為什麼會自殺,她卻覺得這是一個男人的怨念,而且還是很可怕的怨念。
移了一下鼠標,她發了一個帖子貼她最近的照片——她很喜歡往網上貼照片。「落雁」雖然名聲很大,但是褒貶參差,討厭她的人很多,她不在乎,她就是喜歡看別人贊美她漂亮,嫉妒她漂亮——那是所有漂亮女孩的權利,很虛榮並沒有什麼不好,那是她的自由,別人有什麼權利來指指點點她應該不應該往網上貼照片!不高興可以不看,她照樣貼。
按「發帖」的時候選擇「貼圖區」,無意重復按了兩下,照片發出去後網頁刷新到「人氣作者區」,里面有「平沙」的名字。她好奇去點開來看看,照片打開來時她怔了一下。
一個很普通的女孩,稍微有點富態,但圓圓的很可愛,笑起來嘴唇左下角有個笑窩,溫柔敦厚的樣子只讓人覺得這女孩很恬靜,不覺得她會因為高考失利而去跳樓,完全看不出她有這麼激烈的性格。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往往會做出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事。她關掉照片去看自己的照片,嗯,一個可愛女孩戴著鵝黃色的貝雷帽,站在雪白的瑤池公園梨花樹下,看起來感覺比李琛好多了。
「婧明,剛才有個男生打電話給你,對著我罵了半天,誰啊ぼ」同宿舍睡午覺的女生從上鋪爬下來,「又是追不到你傷到自尊心的男生?真無聊,和你同一間宿舍,不知道要接多少這種電話,你什麼時候找個正式的男朋友?不要這樣整天制造騷擾電話了。」
林婧明伸手過去模了一把從上鋪爬下來的沈盛茹卷卷的頭發,笑道︰「要找BF也要找看得過去能見人的嘛,你都知道我很少服人,現在學校里的男生幼稚得不得了。我要找男朋友也要找成熟的,要有事業基礎、要有事業心、要會顧家、要會疼我、要陪我逛街買衣服、要有房子有車——現在有房有車也不算什麼很高要求啦.當然長得不能太丑,太帥的男朋友我也不要,沒安全感。」
沈盛茹听得翻白眼,「你慢慢幻想吧,世界上如果有這種人,早已經娶了明星當老婆了。這麼多條件加起來就是等于沒有這種人嘛,我勸你還是現實一點好。」她出去陽台刷牙,「你就是一直懷著浪漫的少女幻想才會看誰都不順眼。」
「對我這樣二十歲的才女,身材這麼好,長得這麼漂亮,這麼充滿才華,你居然說我是浪漫的少女幻想……」林婧明在電腦面前擺了一個姿態,從鏡子里欣賞自己的美貌,然後笑,「噯——盛茹我知道你說得沒錯啦,但是我還年輕,為什麼不能這樣想?不想就不可能會實現的。」
「所以說會有很多人討厭你這種女人。」沈盛茹刷完牙一邊關水龍頭一邊笑,「如果不是和你同宿舍,我肯定也很討厭你這種得理不饒人又借著名氣四處招搖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謙虛是什麼東西。不過憑良心說,你比較真,不會假假的。」
林婧明笑嘻嘻地拿梳子梳頭,並轉過來看她,「現在你也覺得我很討厭?」
沈盛茹吐吐舌頭,「不討厭,比起某些表面上謙虛實際上自以為是得不得了的女人,你可愛多了,而且對你可以隨便踩你,不像某些女人,一說她不好她就在心里氣得吐血,暴跳如雷,隔天想出千萬花招來殺我。」
「我喜歡別人說我好,但是也不討厭別人說我不好。」林婧明聳聳肩,「我覺得那是別人的權利,只要不給我听見就好了,當然盛茹你不一樣嘛。」她撲過去抱住沈盛茹,臉在她身上蹭,「你是我老公,老公的話老婆自然是會听得很開心的。」
沈盛茹是林婧明「嫁」的第一個老公,這個女人在網上還有四個老公五個情人,還娶了兩個老婆。掐住林婧明雪白的脖子,沈盛茹做
惡形惡狀,凶凶地瞪眼,「我听說你最近和妖精走得很近,是不是又要勾搭人家做情人了?當著我的面爬牆,你當我是死人啊?」
林婧明笑著捶她,「妖精是他們樂隊的,啊,說起‘竹’樂隊,」她突然爬起來,「他們隊里那個張凱皚很酷啊!超級酷!我推薦你去看,要不要我給你牽線搭橋?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個好男人,而且沒有女朋友,去追他去追他,你不是最喜歡酷哥嗎?听說很有才華的。」
「我听說他們隊最有名的是那個長得和你有點像的那個男生,叫什麼我忘了。」沈盛茹說,「舒偃吧,他是‘竹’的精華啊!張凱皚沒听說過。」
「舒偃那個人看起來就不單純。」林婧明指著自己的眼晴,「我一看就知道,我喜歡單純的男人,太復雜的男人我覺得蠻可怕的,一個大男人耶,那麼多瑣碎的心思。」
「喂!你這樣說會給人打的。」沈盛茹笑倒,「幸好嚴華不在,否則給她听見了你晚上不用睡覺了,她會在你下鋪造反的。她是舒偃的Fans啊,鐵桿Fans,阿彌陀佛幸好我對舒偃沒感覺。」
「這樣啊,晚上我要在她面前狂踩舒偃。」林婧明宣布,然後笑,「‘竹’里面是不是還有一個什麼‘團長’的?我听妖精他們說起來好像都很服氣那個團長,是誰啊?怎麼從來沒听說過?」
「團長?‘竹’就五個人啊,妖精、舒偃、張凱皚,還有一個是藥學院的方紅,最後一個是誰我不記得?」沈盛茹模頭,「奇怪,怎麼會不記得了,好像每次都站在舞台的最後面,也從來不唱主音,都是在唱和聲,怎麼完全沒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