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繞過那具在傳說中必定會有的骸鼻,公孫朝夕一眼也沒多看,她瞄了一眼——那似乎是個女人。公孫朝夕已經快步往前走去,她連忙跟了上去,心頭恍惚了一下,似乎有點兒疑惑,按照自己的個性,應該會好好觀察那具尸體判斷是被何人所殺,調查清楚此地發生了什麼劇變,但公孫朝夕走了她也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連這一點疑惑都拋之腦後。
繞過幾個轉口,眼前果然出現了一個門。
一扇十分恢弘巨大的門,若是在燈火輝煌的當年定然氣勢凌人,可惜現在大門半開,里頭幽深深一片,不知潛藏著什麼怪物。蕭守紅拾起一塊碎石扔了進去,只听「咯拉」一聲滾得老遠,還下了幾層台階,里面不知有多深,「這里莫非是江湖傳說中百年尋找不到的‘虛空之門?」她突地失聲說,「傳說楚留香的第十六代子孫和陸小鳳的第九代傳人都在‘虛空之門’內消失,傳說門內還有那柄‘小樓一夜听春雨’和李尋歡的飛刀秘發。」
鮑孫朝夕指著門上四個大字「虛空之門」,「就憑這個你就知道它是虛空之門?」
蕭守紅反問︰「那麼它是什麼?」
「只要是門,都可以給自己起個名字叫做什麼什麼之門的。」公孫朝夕說,「听說不久前他們找到個地方叫做‘歸隱之處’,里面還有黃藥師娶了梅超風之後的休妻令,楊過和小龍女下的五子棋,周伯通一百二十九歲和瑛姑喜得貴子的喜帖,還有韋小寶私藏的幾百萬兩銀票。」
「那後來不是證明是假的?」蕭守紅淡淡地道。
「你又怎麼知道這個洞就是真的?」公孫朝夕舉著從旁邊暗格拿過來的暗燈,「進去看看。」說著他點亮了門前左右兩邊的燈,「虛空之門」下還有一排小字︰「白衣人、劍客、浪子、青樓名妓、情侶慎入。」
蕭守紅看得愣了一愣,公孫朝夕提燈往自己兩個人身上照照,嘴里念念有詞︰「白衣人不是、劍客不算、浪子不是、名妓不是、情侶——」他喃喃自語,「不算——我們進去。」
蕭守紅低頭一看自己兩個人身上的「白衣」——早在扭打和茅屋塌方的時候變得灰灰黃黃破破爛爛,自己還滿身碧蝠血,提了提天犀劍,她努力整了整衣裳,正想淡淡地道︰「我難道不是劍客?」
鮑孫朝夕卻先開口︰「你是美女,不是劍客。」
蕭守紅皺眉,他卻已走了進去。
進了那扇半開的門,當面是一面屏風,屏風上以血字寫︰來者一人轉左邊,來者多人轉右邊。
蕭守紅大惑不解,公孫朝夕听話地拉著蕭守紅往右邊轉,屏風後面是一間空曠的小屋,屋中間一張茶幾,上面擺放著一本書。
鮑孫朝夕大步走過去拿起那本書,蕭守紅要提醒他小心有毒卻已來不及,只听他念︰「來者多人,欲出此地,請注意如下規則︰1、選擇一件任務完成;2、擁有足夠的財產;3、到明日日出前依然未死;4、保持安靜,請勿喧嘩。」
蕭守紅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那是什麼?」
鮑孫朝夕喃喃地說︰「我怎麼知道……」翻過書本第二頁繼續念︰「任務選擇︰1、你是一位胸懷大義的俠客,和你的幾個朋友在一起,被江湖魔頭追殺逃入此處,‘虛空之門’將給你高強的武功,前提是有一位婦人的孩子被強盜搶走了,你去幫她把孩子奪回來,請注意以下線索……」他搖搖頭翻過一頁,繼續念︰「任務2,你是一位被俠客追殺的魔頭,和你的幾個朋友在一起,逃入此處,‘虛空之門’將給你復仇的方法,前提是你必須殺死三只怪物,請注意怪物所在地……」他又翻過幾頁,「任務17,你是一位不幸誤入此地的路人,和你的幾個朋友在一起……」他皺眉繼續搖頭,翻到最後一頁,「任務33,你是一位身受重傷的俠女,和你的幾個朋友在一起,你希望找到救命的藥丸。‘虛空之門’將給你神奇的藥物,前提是你必須自己去取,請注意路線……」公孫朝夕邊念邊拿著那本書往書上所畫的路線走去。
蕭守紅跟了上去,「你真的信這本子里寫的?」
「就算不信,你有更好的方法?」公孫朝夕嘆氣,隨後喃喃地說,「我本以為愛燒廚房的那朵桃花已經很妙了,蓋這‘虛空之門’的人更是個妙人,妙不可言。」
蕭守紅瞪眼看他喃喃說話的樣子,半晌才道︰「我本以為公孫朝夕已經是個瘋子,蓋這‘虛空之門’的人比你更瘋。
鮑孫朝夕眉開眼笑地拿起那本書扇了扇風,「姑且信吧,要做這樣一個陷阱害人,那還不如直接殺人來得快,我相信不會錯的。」拉著蕭守紅的手,他往小屋的左邊出口轉去,蕭守紅不由自主地跟著他,一腳踏進那間房屋,只見屋中一副骸鼻,又嚇了她一跳,公孫朝夕一怔,那是一只貓的骸鼻。看書念︰「隨貓而去。貓頸上如果掛的是黃色絲帶,須步步小心;貓頸上如果掛的是綠色絲帶,則途徑水路,準備潛泳;如果貓左右兩眼顏色不同……」他一直看到完,就沒說如果貓死了怎麼辦,嘆氣,「原來屋主再妙也沒有想到,貓也是會死得連根毛都不剩的。」
蕭守紅突然急促地呼吸了幾下,公孫朝夕警覺地握住她的手,只覺她手掌冰冷,便月兌下外衣罩在她身上,拍拍她的肩。蕭守紅搖了搖頭,她被古小心震傷的胸口在疼痛,半倚在牆上看著那只死貓,勾起嘴角笑一笑,「現在怎麼辦?」
鮑孫朝夕答︰「涼拌。」
她笑了起來,想要故作冷淡,卻做不出來,諷刺地說︰「算了……咳咳……就算死在這里,看起來也很熱鬧……這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死人……公孫朝夕……」
鮑孫朝夕皺起眉,「你傷得很重嗎?」他很少听她這麼連名帶姓地叫他,更很少听見她這麼諷刺的說話。
「我低估了古心心的‘露凝香’心法,」她想笑,疲倦地說,「大概再過六個時辰我全身的血液就會凝起來,死後臉色淤黑,你……千萬別給人說那是蕭守紅的尸體……」說著她身子緩緩往下滑,公孫朝夕一把扶住她,燈火暗淡之間她隱約看到他似乎是有些變色的臉,卻也不能確定那不是燈光下的幻覺。她深吸口氣,「公孫朝夕,在我死前,能告訴我一件事嗎?」
他似乎在笑,在苦笑,「你不會死的。」
「告訴我你和‘滿樓明月梨花白’是什麼關系?」她一雙明眸盯著公孫朝夕,「你——就是他嗎?咳咳……」
鮑孫朝夕嘆了口氣,「我告訴你你就打起精神,不做這種要死的模樣?」
她精神一振,「你告訴我,我就用‘天地一線’抵抗‘露凝香’,那樣我能多活七天。」
「野蠻的女人。」公孫朝夕苦笑著看著她,「你和‘滿樓明月梨花白’有仇?」
她的目光有些迷離,低聲說︰「那是我十六歲那年的……夢中情人。」
鮑孫朝夕模了模她的頭發,她的臉色蒼白隱隱發黑。「露凝香」的暗傷絕非唬人,他露出苦得比黃連還苦的苦笑,「不是。」
蕭守紅目光黯淡了一下,卻亮了起來,「真的?」
「真的。」公孫朝夕斬釘截鐵地說。
「那麼,為什麼你會‘滿樓明月梨花白’?」她整張臉都生動起來,公孫朝夕卻不知道這個女人在高興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