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站在呂家門口,似乎已經站了挺久了,似笑非笑地道︰「懶女,馬路壓完了?」
她懶洋洋地歪著頭看他,末了眼珠子靈活靈活地轉︰「織橋啊……」她湊過去諂媚地對他眨眼,「我今晚已經在你家吃過飯了是不是?呵呵呵……」
織橋敲了她一記響頭︰「笑得跟僵尸一樣,你媽打電話過來找人,我爸說你和我出去吃飯了。」
「喂,明明和你去吃飯的不是我。」孝榆背著書包和織橋先走進呂家大門,「和你去吃飯的是你們班那個很有名的‘四大美女’之一的李靈嘛……啊!我知道了,你這家伙,根本不是知道我有難要救我——是你一開始就騙你爸說你和我去吃飯,其實你和美女去吃飯!我說你哪有那麼好心在外面等我,原來是為了自己不穿幫……」
「噓——」織橋細細地笑了,「心情好了?」
孝榆月兌鞋進入屋里︰「好了,你呢?美女怎麼樣?溫柔可愛嗎?」
「還行。」織橋先對屋里說,「爸,我和孝榆回來了。」
「呂伯伯好。」孝榆笑得「甜甜」的,對著織橋的家人,「我們去吃放假大餐慶祝了,織橋送我回來的,不要緊,媽媽在家里等我,我坐一下就要回去了。」她在「老人」面前總是表現得乖巧玲瓏。
「孝榆啊,最近讀書很少過來嘛,隨便坐不要客氣,我們家織橋常常受你照顧,過來讓阿姨看看最近怎麼樣,高三讀書都很辛苦啊……」
「嘿嘿、呵呵、哈哈……」
一陣禮貌和家常侃完之後,孝榆打了電話給老媽說自己在織橋家,因為織橋他媽太過熱情一時回不去,要她過來救人。而後就和織橋躲在織橋房間的陽台上。外面已經是一片幽深,星星滿天,風吹來涼涼的,靜靜的。
「喂,織橋,你考完以後要報哪里?」孝榆拿著織橋媽媽泡的咖啡,邊喝邊問。
「Sa……可能M大吧。」織橋軟軟地靠著落地玻璃的窗戶。
「啊?你成績很好嘛,為什麼不去名和?」孝榆奇怪,「名和比M大好嘛,而且你是理科生,你學化學的嘛。」
「懶得去。」織橋「嗯哼」地呼出鼻息,「我喜歡本市。」
「真奇怪,我也會報M大,倒不是我一定要在本市讀大學,只不過我老媽不喜歡我離她很遠。」孝榆聳聳肩,「不過M大也不錯了,蠻難考的,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這種事……沒考誰知道呢……等考完了再說吧。」織橋是絕對的事後考慮派,從來不在事前發愁,「以後還是同一個學校。」
「嗯,」孝榆悶頭喝著最後一口咖啡,「不是很好嗎?永遠都不用分開。」
「嗯哼……」織橋抬頭看著淡淡的星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兩個星期之後。
斑考結束,考後報名,孝榆和織橋都報了M大,還不知道考不考得上之前,畢業晚會已經開了。
「丁東」,班里鋼琴十級的女生正在彈奏一曲很動听,但是孝榆听不懂的優美的鋼琴曲,她只覺得那曲調很熟悉,同學很厲害——同時東張西望覺得很郁悶。死黨因為高考考砸了,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來,她打電話說錯了話,被她掛了,讓她歉疚了好久。畢業晚會死黨沒來,雖然都是同學,但人人早已自有自己的一群,她完全是個異類,除了坐在那里發呆喝水之外,不知道能干什麼。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轉眼就各奔西……」鋼琴曲結束之後,男生們上去合唱遠古的校園歌謠,不少人忘詞唱錯,本是有點憂傷的歌被唱成搞笑歌曲,晚會一片喧嘩笑聲。
「呵呵……」她很無聊地坐在下面听著忘詞胡扯的那群男生笑,她們班果然沒有人才啊。正當她無聊得要死的時候,班里一個男生坐到她身邊。
「孝榆。」
「嗯?」她正在喝椰子汁,斜眼一瞄突然發現坐在她身邊的是歷史課代表,嚇得她差點把椰子汁從鼻子里噴了出來,「安楊,有事嗎?」她和這個鼎鼎有名的古文化才子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啊,傳說中安楊連什麼《資治通鑒》都會背,這種才子她一貫敬而遠之,如見神明。
安楊那張很有古典文化沉澱的臉上映著昏暗的KTV燈光顯得有些局促︰「孝榆,我想以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吧?」
「啊?」孝榆愕然地睜大眼楮,果然是古典才子,一開口就這麼「悲觀傷感」,「不會啊,以後每學期放假都可以聚會啊。」
安楊被她說得滿臉尷尬,孝榆連忙放下飲料罐︰「對不起,你想說什麼?」
「我想……今天不說的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安楊低聲說,「如果有一個東西,你很想要,別人也很想要,你和別人都有權利得到,你會怎麼樣?」
孝榆听到這問題的時候滿面黑線,滿心都是「……」,卻不好再剝安楊的面子,忍住沒有翻白眼,亂咳嗽了一聲︰「我會讓給別人。」
她雖然沒看見安楊的表情,卻知道他很高興,只听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孝榆說,「因為很麻煩啊,就算本來可以是你的,但是別人也有一份,你佔住以後不會覺得很郁悶嗎?與其良心不安,不如不要了,就是這樣而已啊,你不要以為我很偉大,這和孔融讓梨那種精神不一樣。」
「孝榆……」安楊抬起頭,「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啊?」孝榆的腦筋乍停三拍,三秒鐘後她突然領悟安楊坐到她身邊是想和她說什麼——「我們本來不就是同學嗎?當然是朋友。」她開始覺得大事不妙開始打混。
「你知道我的意思。」安楊說,「畢業以後也可以常聯系吧……」
「啊……」孝榆開始不知道答什麼了,在畢業晚會上被人追當然是很驚喜的事,但是她真的對這個才子沒感覺啊。
「孝榆你有男朋友嗎?」安楊繼續問。
「我?」孝榆仍然在發呆,沒想好是不是要騙他,騙他好像很殘忍,對不起真心告白的安楊,會很打擊他吧?「我……」
「嗯哼……」她耳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吐息,有人似笑非笑地一手圈住她的頸項,呵出來的氣息在她耳際發邊,「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織橋變態的出現讓她大喜過望,從沙發椅上一躍而起,對安楊揮揮手︰「對不起,我先出去,有什麼事你發短信給我,先這樣。」
座位上的安楊黯然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跟著織橋出去,過了一會兒,他離開孝榆坐的那張沙發,也沒有發短信。
織橋一個字沒提安楊的事,他們班的晚會就在隔壁房間,知道孝榆跟在身後,他走到了「蘭」這家KTV的三樓,那里有一個很大的平台,樓下都在唱歌,誰也沒發現這里。
「干什麼?」她逃月兌大難,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問。
「听說你最近心情又不好?」織橋站在平台外眺的欄桿邊,倚著欄桿吹著風,他是個「近乎淡白的嫵媚之感」的男生,站在欄桿邊吹風的樣子是很「美人」的。
「嗯,小陶考砸了。」她一听就郁悶起來,「她絕對可以考上名和,卻無端端砸了。」她走到織橋身邊,慢慢地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以為一定不會這樣,還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嗯哼哼……」織橋舉起手肘壓住她的頭頂,和她一起在樓頂看樓下,樓下車水馬龍,夜景的霓虹閃閃爍爍,天上的星星也閃閃爍爍,分明是鬧景,卻泠泠地透著一股靜謐的清冷,「很少看見你郁悶超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