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穹惡狠狠地瞪著她,「他沒有忘記名檀。」
霧呆了一呆,「是的,是我不要他忘記名檀,那樣他會很痛苦,我不要他痛苦。」
「名檀失蹤了。」川穹終于一個跨步,緊緊地抓住了霧,「你告訴我,藏血呢?」
霧雙手抱著頭,她在發抖,「你不要逼我,你愛人會愛到發瘋,我不要發瘋……」
「你告訴我,日之藏血,他現在在哪里?」川穹手上用力,「啪」的一聲拗斷了霧的手骨。
「啊——」霧痛極地抬起頭來,「日之不見了,可是他不會這樣不要我的,他即使不愛我也不會遺棄我。」她沒哭,大聲叫了起來,「他永遠不會突然遺棄我!永遠不會!」
「砰」的一聲,真秀推門進來,「川穹,你在干什麼?」他沒想到川穹會這樣瘋狂,「榛子!」
外面一個女孩的聲音答應了一聲,閃了進來。霧幾乎沒看見她怎麼動作,她已經把川穹從床邊拉開了,一把拉到門外去,干淨利落地反扣上了門。
真秀迅速按鈴叫醫生上來,「霧小姐,怎麼樣?」
霧播了搖頭,渾然不覺手臂的痛,過了一會兒,她問︰「他不會這樣不要我的,是不是?」她拉著真秀的衣袖,像乞憐的狗兒一樣,「他就算不肯愛我,也不會這樣不要我的對不對?他說過要保護我的,不能保護我很傷他的自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真秀嘆了口氣,她在自言自語。
又過了一陣子,一顆眼淚,兩顆眼淚,三顆眼淚……掉在床單上,霧輕輕地說︰「他……不可以不要我……我已經……已經不愛川穹了。」
——***——
這里是什麼地方?
藏血記得自己在半空推了霧一把,讓她對著伊賀顏大學的被褥廣場掉了下去,他以為自己也會跟著摔進真秀的校園讓他大吃一驚。卻突然之間,他迅速下墜的身體停了下來,停在了半空中,白雲之間,藍天之間,就如同踏雲的神仙。
天啊!他有恐高癥啁。藏血坐在白雲上面,毛骨悚然地東張西望,怎麼會這樣?這里是哪里?不是人間嗎?
一個人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背影筆挺,站得像冰川永不融化的稜角,一頭長發,被高空的風拉得飄飛得很厲害。但是他的人沒動,一動不動。
「名檀。」藏血倒抽一口涼氣,他和妖魔真是越來越有緣了,難道他在做夢?難道連名檀也是妖魔?
名檀背對著他拍起手,空中飛來一群鴿子,有一只停在名檀的手背上。「是我。」
「認識你也好多年了,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是……」藏血伸手要去模眼鏡,但眼鏡在落下來的半空就不見了,他只能模著眉毛苦笑。
「天堂有善惡使者,我是名檀犀澤•善。」名檀放開那只鴿子,「你可以叫我善,也可以叫我名檀。」
「天使?」藏血眨了眨眼楮,喃喃自語,「妖也遇到了,魔也遇到了,居然連天使都認識,我真是越來越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善?名檀看起來並不善良,但也許是他完全不了解名檀,他現在誰也不了解,也許下一秒鐘,真秀變成了玉皇大帝,仲海是二郎神。他想到好笑的地方,就笑了起來。
名檀似乎並不覺得什麼變化,淡淡地說︰「你這樣跌下去會死的。」
哦,他就是因為「這樣跌下去會死的」,所以接了他一把?藏血笑了,「現在我不會摔死了,可以讓我下去嗎?我恐高,坐在這里,說實話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可以。」名檀冰封的臉沒有什麼表情。
藏血開始東張西望,「和我一起跌來的女孩呢?她在哪里?」
「她跌下去了。」名檀冷冷地說。
藏血猛地一怔,抬起頭看名檀,「你沒有接住她?」
「沒有。」名檀回答完了,閉嘴。
霧不是名檀想留住的人,所以他就讓她掉下去了。藏血皺起了眉頭,整理著心里亂七八糟的感覺,過了一會兒,說︰「名檀……」
名檀打斷他的話︰「下去之後,替我說對不起。」
什麼?藏血看著這個號稱「善」的男人,這個天使……他喃喃自語︰「對——川穹說嗎?你們不是結婚了嗎?」
名檀嘴邊似乎泛起了一點笑,冷冷地說︰「他說要婚禮,我給了他婚禮。」
名檀啊,藏血苦笑,這樣的人,這世上,本沒有人能夠留住。「名檀,你是天使……」他喃喃自語,「對不起,名檀,我現在很不安,沒有心情听你的事,如果她出事了,我會恨你的。對不起,我不想恨你,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他雙手攏住了頭發,「我的心亂得很。」
他攏住頭發,唇色和臉色都很蒼白,目光望著雲下的世界,掉下去的話,是會死的吧。「你這樣跌下去會死的。」剛才名檀這樣說,而她就這樣掉下去了。「我會恨你的。」藏血怔怔地看著雲下的世界,低聲說︰「我會恨你的。」
當初名檀離開的時候,藏血還會微笑,藏血他從來沒有為誰的離開而恨過誰,看不出名檀有什麼感覺,他淡淡地說︰「她沒死。」
「是嗎?」藏血喃喃地說,陡然驚醒,「她沒死,她現在在哪里?」
「和川穹在一起。」名檀回答。
「川穹?」藏血苦笑,喃喃自語,「為什麼大家都愛他?他有什麼好?」
名檀唇邊泛起一抹奇異的笑,居然笑得有些殘酷,「他是個直接的野獸,從不會保留他的想法,他想要的會直接牢牢抓住。」他終于轉過身來,藏血看著他的長發披拂過半身,看著他說︰「如果你仍然不會把人留住,你永遠都要輸給他。」
「輸給川穹嗎?」藏血閉上眼楮,「她不會跟他走的,她已經陪我跳下來了,不是嗎?」
「只要你開口要求她留下,她就會為你留下的。」名檀冷冷地說,「只是你不肯,不是你不能。」
藏血微微一震,低聲說︰「名檀……」
「我要走了,他在召喚我休班。」名檀打斷他的話,「這一年的輪值到期,下一年,是惡使者管轄的世界,」他往前走,逐漸消失在白雲深處,最後一句語音淡淡地說︰「你們要小心了。」
「名檀!以後別玩了,人類比你想象的要脆弱,以後別再玩了,你終有一天要玩火自焚的!」藏血看著他的背影大叫一聲,名檀不知道有沒有听見,雲間隱約傳來一聲冷笑,就再也沒有聲音。
片刻之後,藏血已經不知不覺降到了地上,滿目翠綠的大樹,發了半天呆,他才認出那是榛樹,這里是伊賀顏大學。
霧在哪里?她應該也是掉進了這里。
——***——
「怎麼樣?」在霧的病房里,真秀看著醫生給霧的手上石膏,問。
「休息兩個月就會好。」醫生搖著頭,這拗人手的人也太野蠻了。但是他不敢說,那人就坐在角落里,一米九幾的個頭,一張臉陰沉得像人人都欠了他五百萬。
「還沒有日之的稍息嗎?」霧輕聲問。
真秀搖頭,「如果有個人像你一樣從天上掉下來,那一定是很轟動的消息,但至少目前還沒有這樣的消息。」
「那名檀呢?」川穹問。
真秀輕咳了一聲,「目前還沒有關于這個人的任何資料,連他的過去都沒有,我只知道他是從五年前冬天開始出現的,和藏血有過交往,居然沒有住址也沒有職業。」他轉過身來,「川穹,你要有心理準備。」
「我要準備什麼?」川穹冷笑,「難道你要告訴我,名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