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陽看見進來的隔壁好友Donald,苦笑,「Sorry,cannotnow。」
Donald看見了一身古衣的神歆,有點好奇,「Issheyourfriend?」
岐陽現在半句外國話也不想講,能少講就少講,「yes。」他苦笑,拼命使眼色,讓Donald快點走。
神歆一臉的僵硬,但是她卻有一項大大的優點——她從不會驚訝得失常,所以雖然震驚得幾疑入夢,但是她還是很勉強地對著Donald微微一笑。
「Youareperfect。」Donald看見神歆的笑容,居然贊了她一句,轉過頭來對岐陽說︰「Herlongskidistrailingonthefloor,andyoudonotwashit。」(她的裙子正拖在地上,你的地板還沒有洗。)
岐陽現在一點也不想研究關于地板洗沒洗的問題,只是拼命干笑,拼命使眼色,要Donald快點走。
Donald聳聳肩,不知道向來很好說話的岐陽在搞什麼鬼,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神歆緩緩舒了口氣,「他是你朋友?」
岐陽點頭,他現在已經不會說話了,雖然他說得天花亂墜,想把神歆這小尼姑接到這邊來,但是她真的來了,他反而不知道怎麼辦,神歆和聖香不同,聖香是男人,可以胡說八道,可以一起胡鬧,但是,神歆是女人,卻萬萬不可和他住在一起。
最主要的是,他心里,完全沒有對著聖香的時候的自然的感覺。
因為他是心懷不軌的,他重視了神歆,想把她留在身邊,卻運用了這樣一種偽稱錯誤的手段,也許他從一開始,想帶回來的,就只是神歆而已。
「你現在可以對我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吧?」神歆現在已經完全鎮定下來,看見岐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她微微一笑,笑得和藹溫柔起來,「我不會太驚訝的,畢竟,最驚訝的已經過去了。」她凝視著岐陽,「這一定是一個不同的世界。」
岐陽看著她,心里亂七八糟的念頭突然就平靜了下來。她已經過來了,回不去了,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把她留了下來,反正,至少她現在走不了了,想起這一點,他更加罪孽地感覺到他居然是欣然的,但是至少,神歆留在這里,比她在大宋朝,來得讓他心里安定和竊喜,「這里是我住的地方——」
——+※+——
神歆到了現代,已經是一個月了。
岐陽不讓她回去,因為聖香剛剛從「那邊」過來,說他老爹趙普最近封了他的書房,因為里面太多違禁的文書材料。他那一天進去查了一次,發現實在收著太多的宮中密件,所以他要好好整頓清除一下,以免聖香惹禍。
所以那個書房現在禁止通行,神歆如果從那里出去了,不是比她從書房里平空消失還要離譜?從書房里消失還可以說她武功高強,輕功了得,如果從封鎖搜查的書房里出去,豈非要嚇死人?
所以現在不能回去,要等到趙普徹底把聖香的書房弄到他滿意為止,那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但是,即使沒有這件事,岐陽也會自己冒出個借口,不讓神歆回去的。但這當然只是偶爾罪惡的想法,大白天,岐陽是不承認的。
聖香借口行走江湖去了,然後就一頭鑽進這里來。
然後他現在很好奇,看著穿著長裙的神歆——原來,這個女人打扮起來——是這麼漂亮的——哦——
神歆現在沒有穿著她一貫穿的素衣古裙,因為她只有那麼一身,沒有換洗衣服,不得不穿新的。衣服可不是岐陽去買的,岐陽對衣服一竅不通,他打了個電話,直接叫人把衣服送來,然後他付錢,就這麼簡單。
她原來可以很美——
一身的烏衣烏裙,一個珍珠耳釘,一頭綰起一半的烏發——
不需要巧笑嫣然,不需要胭脂水粉,不需要刻意,居然——就已經——很美了——
一股女人溫柔的味道。
還有,一種皎然和聖潔。
莊重,典雅。
她從來都不知道,換一身衣服,換一個發式,一個女人就可以得到她的自信和尊嚴。
她在鏡中找到了她自己。
她也是一個獨立的女人,不是一個只為了名醫山莊而存在的——祭品——她應該有自信,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尊嚴。
她應該為撫育她長大的地方擔負責任,但是,她沒有必要,為了那個地方,而刻意埋沒了自己,刻意去屈從,刻意去做一個他們心中最標準的繼承者。
她是神歆,一個普通的女人。
而這些想法,不是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腦海,只是,她從來不願承認,也從來不願細想——但是岐陽在教她,教她學會想。
那一個隨隨便便,散漫無比的男——孩子——神歆嘆息,和她的心境比起來,她真的覺得岐陽不像個男人,像個男孩子,但是為什麼,他就是會讓你覺得,他所想的,他重視的事情,就是對的,就是有道理的?
但他確實做到了——他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拉著她聊天買衣服,盡說一些瑣碎的事情,例如計算什麼宿舍的房租水電,但是,卻讓她覺得,平生第一次,讓人當做一個普通的、有血有肉的「活人」,而不是一個聖人的代替品。
那種感覺——很快樂呢!像淡淡的糖水,很簡單的快樂。岐陽和她在一起,有時候是一起心神不定的恍惚,但是恍惚過後,一點點微妙的情緒在增長。
今天晚上要去參加一種叫做「雞尾酒會」的活動,也是她第一次要和岐陽的同門師兄弟,還有師姐妹見面——她住在岐陽租的學生公寓的旁邊,岐陽幫她另外租了一套公寓,有個據說是岐陽和聖香的朋友的女孩——不,女人,經常來幫她的忙,教會她很多東西。
那是個很像男人的女人,神歆想起來便微笑,叫做「將」,她也不清楚她的真名,或者全名叫做什麼,就听見岐陽和聖香「將」啊「將」啊地叫,她就酷酷野野地接受,一件校服披在肩上,松松垮垮的,沒有聖香那種干干淨淨整整齊齊的感覺,甚至比岐陽還要散漫。
但是她喜歡這樣的女人,一個——很隨意的女人,似乎滿不在乎的,但是,卻是懂得關心人的。
「神歆?神歆?尼姑啊廠聖香看她看了很久,叫了半天她都沒有反應,反而是坐在那里出神,出了神就笑,笑起來還是那麼溫和自然——神歆可是很少出神的——聖香當然知道,所以他叫出那一聲尼姑出來——果然,兩個人同時有了反應,一個抬起頭來,一個轉過身瞪著他。
「尼姑難道只能你叫,我就不能叫?」聖香不怕死,在那里嬉皮笑臉,笑嘻嘻地看著岐陽。
岐陽瞪了他一眼,「她現在穿成這樣,還像尼姑嗎?真是!我都在擔心,晚上出去見了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懷不軌,她若真的是個尼姑就好了。」他看著神歆一身晚禮服,淡淡地微笑,心里莫名就是有別扭的感覺,雖然她現在很美,真的很美,但是,他卻突然不想帶她去晚會玩了。不過做尼姑嘛,他又舍不得神歆一頭長發,神歆不是那種會讓人覺得應該守護的女人,但是岐陽就是珍惜,連她的每一根長頭發都珍惜,不一定是為了什麼,對岐陽來說,一直以來,理所當然就是應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