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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洗徵舞 第12頁

作者︰藤萍

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所以眼界如此高的她才會愛上他,情不自禁;也因為她是這樣的女人,所以他也才會無可奈何的承認愛她。他和她的相愛,是因為相互欣賞對方的特質,欣賞對方的卓然不群,欣賞對方的才智武功,如果沒有朝政,沒有戰爭,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動蕩不安的時候,他們兩個,會是最相配最羨慕煞人的一對!但是——姑射的眼淚落在了衣襟之間——但是時局如此,他是官,他是顯貴,他的精神氣力全部給了大宋,就算他心里有她,又哪里可以多一分氣力來愛她?和她廝守?

柄家、國家!泵射自嘲,她的情敵,居然是大宋,而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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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

容隱和書雪離開開封,前往瀘州。

他暫時不必擔心燕王爺會在他離開的時候篡位,因為煎王府的上玄、燕王爺的兒子,跟著配天一起失蹤,大概也到江南去了。他江南之行,如果可能,也要把上玄找回來,否則身為朝臣肆意離開京都,朝廷的威嚴何在?

時隔四年,再一次路過瀘州。

瀘州,依然像當年一樣青綠,山川靈秀,流水無聲。

惟有在這樣的地方出產的茶葉,才是絕世的好茶。

容隱策馬和書雪一起奔馳在官道上,一間古意盎然的茶樓在官道邊上一閃而過,容隱頭也不回,放馬直奔。

書雪卻回頭看了一眼,那就是當年容隱初見姑射的地方,那一天的情形書雪還記得清清楚楚,而少爺卻居然已經不再回頭了。他跟著少爺縱馬,心里滿懷擔憂,少爺啊少爺,你為了大宋,當真什麼都放棄了,連姑射姑娘這樣的女子,連你和她當年的一點回憶,你都徹底地遺棄,再也不會想起了嗎?

——那些——卻曾經是少爺最快樂的日子,是他這一生惟一活得不是為了大宋,而是為了他自己的一段日子,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啊吵爺,你撕裂感情,就像撕裂一塊破布,難道——真的不會傷也不會痛?

容隱人在馬上,疾風過耳,掠過茶樓的時候一陣茶香撲面而來,他刻意屏住呼吸,連一眼也沒有多看,一下子就過去了。

很容易,屏住呼吸,目不斜視,一下子就過去了。他嘴邊有淡淡的自嘲。可恨的是,雖然他一眼也不瞧,但是那茶樓的樣子,里面的桌椅板凳,那里面掛著的字畫,甚至那左牆上刻著的《茶經》,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刻意不看,但是其實在心里,它的樣子從未褪色,也從未忘記。

甚至當年姑射橫琴從茶樓二樓的樓梯下來,那眉眼盈盈的笑意,白衣一轉,那是什麼樣的眼角眉梢,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閉上眼楮,他心底不斷涌上當年的心情,種種回憶——第一次相遇,他是一瞬之間乍然心動,而她嫣然一笑,如何不是種下禍根的因緣?總之,不知如何,他和她就那樣在一起,烹茶煮酒,彈琴論詩,那一段時間,當真過得像天上的神仙——

快馬飛馳,兩邊的景物不斷地飛逝。

——然後兩個人相約上山去采擷納溪梅嶺的茶葉,而後,她唱了那首《長命女》,吐露了愛戀之意。結果卻是他陡然清醒,知道他根本要不起她這樣的女人!她的清雅飄逸屬于江湖,而非朝堂,把她關在開封,她還能彈琴嗎?所以他拒絕,拂袖而去,並且至今沒有後悔過!

嘴邊的自嘲變成了苦笑,容隱吐出壓抑在胸口的抑郁,他很想伸出一只手,把心里不斷泛現的愛戀纏綿掐斷輾死,很想有個什麼東西可以蒙住那些過去,讓他永遠想不起來。一寸一寸的心軟柔情,一點一滴的過去,都在腐蝕著他刻意要剛硬的心,姑射的人被他趕走了,影子卻纏繞不去!

他現在知道了,為什麼有人希望有慧劍可斷情絲,因為那些牽掛就像蠶絲一樣,一絲一縷不絕不斷,如果沒有慧劍,人很容易作繭自縛。自己給自己痛苦,卻——無法解月兌——所謂相思,大抵就是如此了。

當年的眉眼盈盈,化成了如今的怨眉愁睫,而相思——卻不管有沒有道理,硬是纏綿不去!

「來人下馬!」遠遠的,有人大喝,「來人下馬!」

容隱悚然一驚,目中陡然掠過一陣煞氣,勒馬止步。

書雪跟著勒馬,莫名其妙地看著攔路的大漢,「干什麼?這里是官道,是朝廷修的路,人人都可以走,你憑什麼攔著我們?」

攔路的大漢極不耐煩,「我看你們兩個也是身負武功的,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吧?瀘州大會改了地點啦,從鶴言莊改到了梅嶺,那那那,要去都去納溪梅嶺,就是那個據說長什麼茶葉的地方,從這里過去就走過了。」

「我們才不是——」

書雪反駁,他本想說「我們才不是要參加什麼武林大會,我們只是路過這里」,但是容隱截口︰「閣下在這里專程通知各位參加武林大會的同道?」

大漢點頭,揮手,「是啊,要去就快去,少廢話!」

容隱又問了一句︰「已經有多少同道上了納溪梅嶺?」

大漢更不耐煩,「很多,大概五六百人吧,你問這麼多干什麼?你走不走啊?別在這礙事!」

「少爺?」書雪不知道容隱在想什麼,叫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容隱點了點頭,「我們走。」他居然調轉馬頭,往納溪梅嶺去了。

書雪一呆,「少爺!」他追了上去,「你想去看看那個什麼武林大會?」

容隱若有所思,「武林大會,以配天的性情,好勝成性,如果有武林大會,她怎麼會不來呢?」

書雪大喜,「對對對!小姐一定會去看看的,我們也去瞧瞧,說不定可以找到配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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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溪梅嶺

風景依舊。

茶樹比四年前長高了一些,但青山還是那樣的青山,流水還是那樣的流水。

容隱下馬,牽著馬走,梅嶺上原本清靜,但此刻人來人往,滿耳都是「久仰久仰」,「某某某果然是某某某」之類的言語。而容隱從未在江湖闖蕩過,自然也沒有人認得他,更沒有人會理他,最多,就是幾個女子飄過來的媚眼,而莊重的姑娘卻只敢看著容隱臉紅。

當然這一切容隱視而不見听而不聞,他只是想看看配天究竟有沒有到這個地方來瞧熱鬧。

「閣下風骨不凡,恕在下眼生,不知這位兄台高姓大名?」一位也是風度翩翩的中年人對著容隱拱手,「在下江南豐,添為本會主事之人,這位兄台可有請柬?」

容隱微微一怔,他知道江南豐是江南羽的父親,江南山莊的莊主,幾乎武林公認的盟主,卻不知他如何注意到了自己。他從來沒有走過江湖,他的行為舉止自然與人不同,並且容隱煞氣與貴氣並在眉間,這樣一個人物,江南豐如何不感到驚訝?

「在下姓容。」容隱淡淡地應付。

好冷淡的脾氣!江南豐名滿江湖,難得有後輩敢這樣和他說話,不禁一怔。

但是看見這位自稱姓容的少年人看也沒有多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對身邊書童模樣的人說,「見過江大俠。」

那書童模樣的孩子連忙對著江南豐笑了一下,「江大俠。」卻不知道要接下去說什麼。

江南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勢,不禁驚訝之中也有幾分莞爾,眼見那姓容的公子在答了自己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多看自己一眼,甚至他連停頓都沒有停頓,就徑自走了過去,留下他一個童子應酬自己,還真是卓然孤傲,一點情面也不願講。他本要詢問容隱有沒有參加武林大會的請柬,但是看見容隱如此的氣度風骨,他索性不問了,如此人才,應當不是無聊之輩,鬧事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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