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楚戀當真想不透,自己有丑到這種地步嗎?
還是說,她內向到非要靠相親才有可能把自己嫁掉?
她得承認,在面貌上,她並非是個完美無瑕、艷麗無雙的絕色大美女;在個性上,她更非是個溫柔婉約,會幫男人剝葡萄皮的乖馴小貓。但但但……但是,只要她願意,包管想追求她的男人還是一拖拉庫等她挑。
所以,重點來了,一向懶得搭理她,甚至只會用眼角瞄她的父親大人,居然跟她耍陰的。
哼哼!就說嘛,當父親大人突然說要帶她去外頭吃頓好料時,她還以為天要下紅雨了。
所以,當屋外真的下起大雨來時,楚戀還當真跑到外頭去,呆呆地攤開手心掬捧雨水,並煞有其事的研究起它究竟是什麼顏色的。
丙不其然,她還是不能對父親抱太大的希望,以為他良心發現,想彌補多年來所欠缺的父女情。
好吧,就算父親真的關心起她的終身大事,想盡快將她出清,他大可明講,何必用這種小人步數把她拐騙來。
他曉不曉得,在來餐廳的路上,她心里有多麼地……哈!這就是她不信邪的結果。
但,話又說回來,一見到相親對象,她馬上能夠理解父親大人為何會如此迫不及待想賣女求……
「你、你好。」藏在餐桌下的腳丫,冷不防被父親的大腳給踢中,楚戀極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出聲招呼。
「嗯。」相親宴的男主角被動應聲。
唷!比她還要大牌。
這也難怪,先甭論他有張俊美到教人口水直流的長相,光憑他的家底,就足以將父親給壓得死死的。
因為,從父親透露出的訊息中,不難發現男方的某個長輩似乎跟政府最高層有著極密切的關系。
換句話說,這條紅線若能牽成,對父親的企業來說無非是一大利多。
「楚戀。」這回,父親不再用腳踢,而是語帶警告的低喝。
「範先生的興趣是什麼?」楚戀一怯,問話的聲音僵硬得不帶任何高低起伏。
「你呢?」許是懶得回應,他竟反過來問她。
「我呀!其實我的興趣也只有那幾樣,就是彈彈古箏、寫寫毛筆字,還有畫畫罷了。」
楚戀再明顯不過的敷衍之詞,沒帶起男方的脾氣,卻讓父親楚鐘鳴登時鐵青了一張老臉。
「爸,我要去化妝室。」不想討皮痛的楚戀先一步開口。
楚鐘鳴真想賞女兒一巴掌,不過,在範公子面前,他卻只能裝出和藹的笑,催促她快去。
快速奔進化妝間的楚戀是真的很想上廁所,因為她確實憋了一肚子的水,急待解月兌。
不過,憋了一肚子的人好像不只有她,滿月復怒氣的楚鐘鳴就在她走出化妝室時堵住她。
「爸,你年紀大了,要多保重身體。」楚戀裝笑臉。
「楚戀,你要是再給我講那些五四三的話,回去之後你就曉得了。」要不是他只有她這個女兒,他早就動手教訓她了。
「爸,我又沒說錯什麼!」她雙手一攤,說得好無辜。
「你、你、你……存心想氣死我不成?」楚鐘鳴不知費了多少唇舌,花了多小心力才說動範公子賞他個薄面,讓他作東好生款待,怎知楚戀竟一逕和他唱反調,嘴巴就是迸不出一句好听話。
「我哪敢?」楚戀皮笑肉不笑。
「你……哼!你給我听好,範少爺可不是普通人家,他要是能看上你,你就該跪下來謝天謝地了。」又不是要她嫁阿貓阿狗,她在不滿意什麼?
「這我當然知道,能被爸看上眼的,家世哪有可能差到哪里去。」她笑得好甜,可惜諷刺意味過重。
霍然高舉的手僵在半空中,楚戀見狀,一揚眉,要笑不笑。「怎麼不打了。喔,我曉得了,你是怕這一巴掌打下去,我的臉有可能腫成豬頭,到時候範少爺怕是會嚇到落荒而……」
啪!臉蛋被打偏的楚戀,臉上非但沒流露出絲毫的痛意,反倒還笑嘻嘻地盯著氣得全身直發抖的父親。
「爸,你這巴掌打得好,不過,你可能要開始準備一套說辭,算了,女兒就好人做到底,幫你想想……」
「你給我住口!」楚鐘鳴確實後悔掌摑女兒,不過原因絕非不忍,而是擔心會影響到女兒的美觀。
楚戀雙肩一聳,佯裝無所謂,可她負于身後的十指,卻悄悄合攏再攥緊。
好個臭老頭,她這巴掌算是白挨了。
不過……哼!如果她乖乖順從老頭子的意,那她就不叫楚戀。
「還不快回座去!」楚鐘鳴再度拿出父親的權威命令。
楚戀忍不住噗哧一笑。
楚鐘鳴老臉驀然漲紅,「你笑什麼?」
「呵,我笑什麼,謎底馬上揭曉。」說完,楚戀突然像一陣旋風般,咻的一聲,輕易掃開杵在她面前的障礙物,快速朝餐廳門口飛奔而去。
楚鐘鳴震愕之余,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自他面前徹底消失。
至于範公子……無論他有沒有親眼看見楚戀跑出餐廳的畫面,對他而言,似乎一點也不重要。
臭老頭,這可是你逼我的!
雖說在雨中奔跑很累人,不過,一想到自己跑掉後,老頭就必須像條哈巴狗,努力地向那位他得罪不起的範公子陪不是,楚戀就覺得很樂、很爽。
豆大的雨珠不斷拍打在楚戀漾著嬌笑的美麗臉蛋上,而她從頭到腳早已濕淥淥的。她不曉得自己跑了多遠、多久,不過,她一直告訴自己,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能跑多久就跑多久,總而言之,就是離老頭子越遠越好。
忽地,她猝然抽氣,意識也在同一時間抽離。
緊接著,楚戀瞠圓的大眼便看見一些平日絕對看不見的場景,好比說是,紛紛跳離她老遠的皮鞋及高跟鞋。
停滯的思維在平靜過後重新運轉,隨後,她馬上頓悟,原來她極其不幸地摔了個狗吃屎。
沒關系,反正也沒人認得她,就算她趴在地上直到天荒地老也無所謂。
但,話雖如此,她仍舊企盼有個好心人能夠過來扶她一把。
可是,大概是越現代化的都市,其人情味就顯得越薄弱,她趴在人行道上這麼久,竟無一人對她伸出援手。
可惡!若在以前,她早就自己跳起來,當作沒事般地一拍走人,可是……她再度嘆氣,只覺全身上下好無力。
「誰呀?」
若有人能適時地發揮同胞愛,很有善心的扶她一把,她發誓,她楚戀絕對會回報對方的大恩大德。
然而,楚戀等了又等,路過的行人似乎都把她當成精神有問題的女人,全都避之唯恐不及。
咒罵聲就像連珠炮似地自她的小嘴里迸出。沒錯,成了落湯雞的她模樣肯定是既憔悴又嚇人,難怪沒人敢上前。
她好生氣,氣到不想爬起來,也好郁卒,郁卒到好想揍人泄憤。
然後,楚戀看見一雙離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她以為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有可能踩扁她鼻子的黑亮大皮鞋。
也許是反射性的想保護自己,也或許是下意識想為自己出一口悶氣,于是乎她雙手一伸,就這樣抱住男人的一只腳。
趴在地上的女人瘋了不成?
還是說,她的眼楮已經老花到把他的腳當成電線桿或樹干?
「聶先生。」身側替男人撐起大傘的助理,不可思議的瞪住女孩的動作,打算有所行動……
男人制止助理想幫他「月兌困」的好意,他雙臂環胸,視線微冷又摻雜絲絲嘲諷,等著看女孩接下來會有什麼驚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