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你再躲啊!姓何的,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
哼!終有一天,我定要你臣服在我的裙角下,乖乖的喊我一聲︰親愛的女王陛下!
叩!叩!
略為沉悶的敲門聲,打破女子的思緒。
「進來。」清脆嘹亮的女音命令道。
「大小姐,據香港傳回來的消息,何時眠以驚人的速度解決了意圖篡位的紅海幫副幫主科真,順利化解他們的內訌。」走進來的男子微低首,戰戰兢兢地對著坐在大皮椅上、卻背對他面朝窗外的女子回報。
「何時眠……哼!」冷哼出聲,女子一雙出奇瑩亮的美眸直盯著被黑雲遮蓋半邊臉的皓月。
男子不敢隨便應答,只是將頭垂得更低。
「上回要你們『請』他來,結果呢?全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女子的語調雖談不上陰沉,但還是讓男子的雙肩抖了下。「大小姐請恕罪,下一次屬下一定會……」
「下一次?你們每回就只會說這些屁話,我剛才听阿爹說,咱們從泰國走私的白粉又被抄了是嗎?」
「是……是。」
「該不會又是暗天盟在從中作梗吧?」
「有、有這可能。」
「不是有可能,根本就是他們!」她的拳頭砰的一聲重重地擊在椅把上,緊接著她猛然起身,大皮椅因她起得過于凶猛而往後撞向桌緣,震出偌大的響聲。
「大、大小姐,請您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一定會為大小姐請來何……」
「不必了!本小姐自會挑個黃道吉日,親自去會會那個姓何的!」
第5章(1)
「身為警察,除了安分守已、做好本身勤務外,眼力和警覺心一定要夠敏銳,絕不能有絲毫的松懈;再者,就算你認定這個人無害,也要切記一件事,就是在許多案件背後,通常是你最熟悉的人在扯你後腿,或是引你犯罪……」
只要方依人一直住在家中,她就沒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間,因為即便方成章偶爾會為公事忙到不可開交,但仍會盡量抽出時間來對她曉以大義,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洗腦吧!
沒想到她竟然也會對父親起了懼意,現在每每見到父親,她總是在想,他今天又要剖析什麼大道理給自己听了。剛開始,她不斷追問父親為何對何時眠存有偏見,只可惜,任憑她如何地軟硬兼施,父親的口風依然很緊。如今,她除了不抱持任何希望之外,更學會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力。
但就算她再怎麼封閉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
就在她發覺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極限時,她煩躁得只想奪門而出。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上哪里去?」方成章不悅的斥責方依人。
「我想去外頭走走,順便想一些事。」方依人低聲回應後,便隨手拿了件外衣,踏出門。
「依……唉!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案親的嘆息、父親的失望、父親的無力,方依人全都曉得,也全都看在眼里。
但父親的方法用錯了,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所有該懂該明白的大道理她全都烙印在腦子里,想忘也忘不了。
可她最想知道的事,父親始終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再這樣下去,難保她不會……她真的不想搬出去,可萬一……唉!希望別有那個萬一啊!
重重地吐出今晚不知是第幾百聲的嘆息後,方依人才發現自己竟然把車子開往北投的山區去了。
也好,她現下的確需要吹個冷颼颼的山風來提振士氣,要不然她很快就會……嘖!就會如何?跟何時眠分手,還是會不計後果地與他一塊兒私奔?方依人忍不住苦笑,可眼里卻帶著迷惘。
她在山區一繞再繞,最後將車停在一處沒有人跡的荒蕪地,接著走下車,往濃密的黑暗林地走去。
今夜的山風,出乎預料的沉寂。
無止境的幽林里,偶爾會閃爍著幾簇不明的光亮,但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晦暗。方依人沒停下腳步,也沒回頭,窸窣的草動聲伴隨著她的步履,在異常靜寥的空間中顯得格外突兀、肅沉。
砰!砰砰!
連續幾記震天的聲響劃破灰暗的氛圍。
這聲音是……方依人身子一震,原本虛浮的腳步霎時轉為急促,然而才跑沒幾步路,她卻陡然頓住。
你在干嘛?想當槍靶子也犯不著這麼急啊?她低啐一聲,趁自己行跡尚未被發覺時,躡手躡腳的走向槍聲來源處。
「饒了……饒……」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類似嗚咽求饒的氣弱聲。
方依人繃緊神經,彎低身子,腳步放到最輕地模黑往前行。
砰!
再一記槍響後,方依人就再也听不見任何哀鳴,周遭似乎又回歸到死寂。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尤其是前頭確實發生槍擊案,這對沒有帶隨身武器的她而言,簡直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但要她打退堂鼓也絕不可能,至少也得等到她先探察現場的狀況再說。
喝!
無預警地,方依人火速停下腳步趴下,藏匿在一棵大樹後,目光高度戒備的瞪視著眼前充滿詭譎、又教人打從心底發毛的景況。
夜,既黑且陰森。
視線所及之處是黑暗的,是凝滯的,是肅殺的。
雜草叢生的野地上橫躺著兩個人,看上去已無一絲生息;另外,還有一人是跪著的,不過也許是驚駭至極,以至于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再者,兩抹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就傲立在另一頭,似乎在等待什麼。
空氣中除了偶爾隨風飄散過來的血腥味讓她認清自己的處境外,周遭仍是一片的沉靜。
方依人勉強控制住氣息吐納的頻率,不敢有絲毫的妄動,否則她曉得,只要她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她的下場將如同那兩人一樣。思及此,她便用眼角余光再度掃向那兩抹傲然的身影,但下個瞬間,她便呆愣成了木頭人。
她方才為何沒注意到?
因為其中一人,竟是何時眠的心月復——莫航!
她不敢置信的再次瞠大一雙眼,竭盡目力的在暗夜中描繪出他的五官輪廓。
真的是他!確認出是莫航的方依人,全身無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
她極力地克制住想沖向前質問他的沖動,拼命叫自己忍耐,但這個沖擊著實來得太大又太凶猛,教她無法去預估自己究竟能忍到幾時。
忽地,莫航身旁的男子有了動作,她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但接下來她才明白男子是要去抓那名還跪在地上發抖的頹靡男人。
接著,莫航不知低聲跟男子說了些什麼,就見男子在頷首後,三人便往林蔭深處走去。
走了嗎?
方依人全身虛軟地一坐在地上,神情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些失措。
老天!是莫航本身有問題,還是說連何時眠也牽扯其中?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她干嘛沒事跑到這種鬼地方吹什麼山風,若時間能夠倒轉,她寧願在家听父親的訓示也不願……唉!她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屁用?
對了!她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聯絡附近的警局,請他們過來一趟。方依人連忙站起身,像是沒命似的往回奔。
所幸,沒迷失方向的她很快就看見停在前方的車,這時候她突然緩下急切的步伐,蹣跚的走到車門邊,雙手撐在車頂上猛喘息。
她多想視而不見啊!
可是不能!這不僅是她的職責所在,更是……可惡!說不定這是一場誤會,她干嘛嚇成這樣,況且未審先判不是最不應該的嗎?
但反之,若莫航真的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方依人的雙手握緊了又放松,放松後又緊握起,最後她像是下定決心般,用力打開前座車門,彎身欲拿出皮包內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