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煙裊裊,白霧蒙蒙,一處由奇石圍成與翠木花卉為鄰的天然溫泉,因池中不斷傳出的水聲及嬌笑聲而活潑了起來。
撩人的輕風,氤氳的水氣,再加上偶爾飄來的淡淡花香,在在讓浸泡在池里頭的衣扇舞不舍得離開。
這處極為隱密的溫泉,可是她在無意中發現的,而今兒個是她第一次來這浸泡。當然,這里雖好,但仍屬于「荒郊野外」,所以該有的防範措施絕對要周全。
「小姐,您該起來了。」
第一樣,就是要有奴婢隨侍在側。
「小姐,天色都快暗了,為了小姐的安全,咱們還是快點走比較好。」平兒緊張兮兮的抓緊手中的棍棒。
第二樣,就是棍棒一定不能少。
「小姐,這池子離山道還有一段距離,再不走,平兒真怕會迷路哩!」
第三樣,就是當平兒發出第三次警告時,她必須狠下心捶打自己,好讓自己被蒸得暈陶陶的意識能夠盡快恢復。
衣扇舞緩緩走出溫泉,而隨著她每走出一步,她粉女敕無瑕的美麗同體便一寸一寸地暴露在空氣中,直到平兒急忙上前為她著衣,才掩蓋了她的旖旎春色。
突然,一個不該出現的聲音響起——
「美,真是美呀!」
听這個聲音,分明是個男人,而且他的聲音不僅好听,還狂傲得教人恨不得將他的頭剁下來當球踢。「是誰?快給姑女乃女乃我滾出來!」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光,衣扇舞氣得全身發抖,仰首朝天大吼。
「呵,我是誰並不重要,不過在下有幸能夠欣賞到美人出浴,著實令在下回味再三啊!」這個聲音來自四方,又彷佛傳自地底下,令人無法捉模,也教人難以掌握。
衣扇舞強忍著被偷窺的羞辱,一雙眼瞪得老大,「你厚顏無恥!」
「呵,蒙姑娘贈言,在下愧不敢當。」
「你不要臉!」簡直快氣炸的她,對著像近在咫尺,卻又彷佛遠在天邊的聲音大聲咆哮。
然,半晌過後,已搶過木棍準備大開殺戒的衣扇舞卻沒再听見那個可惡至極的聲音。
忽地,一只玉戒陡地從天而降,當衣扇舞冷著一張小臉,彎身撿起那只雕琢精巧的青綠色戒指時,她立即將它捏在掌中,然後對天起誓,她總有一天會逮到那名膽敢偷窺她沐浴的無恥狂徒。
第1章(1)
「你再跑、再跳啊!炳哈,今兒個本小姐若不把你打成蜂窩,我就把你供起來拜!」
樹枝上垂吊著一條鮮艷的紅絲線,絲線的末端則系著一只雕工精巧的翡翠玉戒。而一張緋紅的粉臉布滿怒氣,正微微仰起頭,緊盯著半空中不斷搖晃的玉戒。
「平兒,我怎麼老是射不中它?」原想借用彈丸將玉戒給射得粉碎的衣扇舞,在發射數十顆彈丸後,最後因雙臂的酸麻不止而暫且休兵,但她臉上卻滿是不服氣。
沒多久,她又再度拿起彈弓,專注地瞄準那只玉戒。
「小姐,何必這麼麻煩,只要拿錘子將它敲爛不就行了。」平兒邊嘆氣邊撿起地上的彈丸。
「笨平兒,你懂什麼?假如我一開始就用鐵錘敲碎它,那不就太便宜‘他’了。」其實,她打從心底就不想把玉戒弄碎,因為這只玉戒可是個證物,但為了稍稍發泄她的心頭之恨,她只好換個方法來凌虐這只玉戒。
可惡!又沒射中,真是氣煞她了。
沒關系,就算還要再射個一百回她也絕不會罷手。
「可是小姐,您一直拿玉戒出氣也不是辦法,依奴婢看來,您何不把這件事給忘……好痛!」
衣扇舞氣不過地賞了平兒一記爆栗,「臭平兒,你居然要本小姐將這等奇恥大辱給忘掉!」
「小姐,您先听奴婢解釋嘛!咱們那天根本沒看見是誰躲在暗處偷窺您,也就是說,即使與他面對面,小姐也不一定認得出他來,除非……」
「你還賣什麼關子,快說!」咻的一聲,衣扇舞縴指一使,飛射出去的彈丸差點打中平兒的臉。
平兒尖叫一聲,旋即掩面大喊︰「除非那個人自動投案,否則小姐想找到他可是難如登天。」
「你說的全是廢話!可惡,本小姐的心情已經夠不好了,你居然還觸我霉頭,你滾!」衣扇舞氣得拿彈弓瞄準平兒,嚇得她抱頭鼠竄,不斷求饒,最後為求保命,只得趕緊溜掉。
待平兒一走,衣扇舞立即將彈弓往地上一丟,隨後,她便拿起竹竿將掛在樹枝上的紅絲線給勾下。
當冰涼的玉戒一放進她的掌中,她的手指瞬間收攏,可是由于用力過猛,她緊握的小手竟微微發抖。
平兒錯了,若是那名狂妄之徒真有膽子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絕對有把握揪出他。屆時要被綁在樹上接受她彈丸招待的就變成那名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無恥之徒了!
「小、小姐。」平兒怯怯的聲音響起。
衣扇舞螓首一甩,瞪著平兒,「你又來作啥?」
「小姐,老爺請您去牡丹亭,說有貴客來訪。」
「貴客!」衣扇舞輕哼了聲,「近來府里的訪客還真是多,我實在搞不懂爹到底在想什麼?算了、算了,去就去。」
說完,她踩著不甘願的步伐往牡丹亭的方向走去。
衣扇舞才剛踏進牡丹亭,便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衣姑娘,幸會。」
她敢打包票。
這聲音、這嗓子……是他!
絕對是他!
當那張帶著一絲邪氣的薄唇輕輕低吟出「衣姑娘幸會」這五個字時,衣扇舞的心就像被重重撞擊了一下。剛開始,她幾乎覺得自己無法呼吸,直到快喘不過氣,她才用力吸了一口氣,接著她將視線慢慢地往上移。
就是他了!
不可諱言地,依眼前這男子的長相看來,確實很難將他與偷窺她沐浴的壞胚子聯想在一起。但事實就是事實,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磨滅他曾經做過的下流事。
克制不住地,衣扇舞的腦袋開始幻想著要如何將他整得哭爹喊娘,不,是如何將他千刀萬剮以泄她心中的憤恨。
思及此,藏在袖中的小手因情緒的過度起伏而不住顫抖,但她硬是忍了下來。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在這種時候將事情攤開來說只會造成反效果,她可不是一個腦袋空空的千金大小姐,這個道理她當然懂。
她、要、報、復!
而且她也要讓他後悔踏進她衣家大門。
衣家可是京城首富,而她則是她爹的獨生愛女,不過她背後除了有數不盡的財富為她撐腰之外,她還有一項傲人的利器,那便是容貌,如果說她衣扇舞是個絕色美人,絕對不會有人否認,她有自信見過她的男人十個中有九個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過,正因為她擁有如此的好條件,反倒讓她害怕了起來。
是的,她害怕男人接近她,完全是為了得到衣家的財富,遂她開始有了離家的念頭。
可惜她爹似乎早已把她模得一清二楚,在知道她不會輕易就範的情況下,便早一步昭告天下——衣家決定在近期內為衣家千金覓得良緣。
此消息一出,登門求親之人立刻蜂擁而至,只不過絕大多數的人根本進不了衣家門檻就率先被刷下。
而衣家老爺的先下手為強,自然引起了衣扇舞的極度不滿,可是更氣人的是她再也不能夠任意出門了,除了看守她的人變多了之外,那些新的侍從根本就不怕得罪她。
除此之外,登門求親的並不完全都是王公貴族或出身富貴的公子哥兒,泰半都帶著一些江湖氣息。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