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頤執杯的手,隱隱浮現出青色筋脈。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襄思笑嘻嘻地偏頭問道。
李玄頤深深吐了一口氣,一雙俊眸幽幽地眺望著遠處。
「別不好意思說嘛,你瞧,我還不是大方承認了自己的小毛病,就一句話,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李玄頤的視線慢慢調回至襄思嬌俏紅潤的臉蛋上。「或許,我應該相信你。」
襄思被李玄頤這句話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頻頻眨動著長眼睫,臉上也淨是困惑與不解。
「喂,我說東你怎麼答西呀?」襄思再次打了個酒嗝。
「你真的不知道嗎?」他凝眸。
「什麼?」原來喝酒也有壞處呀,那就是腦袋會變得鈍鈍的,所以他講的話她都听不太懂。
「愛貴妃的表姊正是洛亭遙的娘。」
襄思歪著頭,仔細將他的話想了一回後,才應道︰「哦。」原來洛家與愛貴妃是親戚呀!嘻,那就更好了,他日若有幸與洛大哥成親,那她豈不是從愛主子的奴婢升格為親人。
可是,她想成親的對象根本不是洛大哥,而是此時此刻坐在她眼前的可惡小王爺。
襄思神情頓時變得十分落寞,嗚……給他乾杯了啦!
「但是,撓郡王府卻與禮部大臣分屬不同黨派,也就是說,我與洛家互為政敵。」李玄頤不再阻止她喝酒,他只手撐額,眼神淡漠地盯著臉蛋皺得愈來愈厲害的襄思。
政敵,政敵……想好久好久之後,襄思才一副恍然大悟地拍掌叫道︰「難、難怪你都不跟洛大哥說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
「所以你這封信也不必寫了。」因為無此必要。
襄思呆愣了一下。
奇怪,什麼叫作不必寫了?襄思用力地敲著腦袋,想讓意識清楚一點。
一只手飛快地攫住她敲打腦袋的手,襄思一愕,仰高脖子瞅住他。
「你就算敲破腦袋也沒用。」為防止她繼續打自己,李玄頤乾脆坐到她身邊。
怎知,襄思順勢攀住他的項頸,李玄頤才要皺眉,她已飛快地將小嘴印在他溫熱柔軟的雙唇上。
李玄頤原本可以擋下她,但他卻沒有,甚至還有些期待,尤其是她口中那股微微沁出的酒香味,更教他難以自制地伸舌舌忝吻她,就在他想進一步深入時,唇上的溫暖卻迅速離他遠去。
李玄頤愕然瞪向癱軟在他懷中醉得七葷八素的襄思,之後不禁失笑。
「我送你回去。」
※※※
「她喝醉了。」
李玄頤從車內輕輕抱出襄思,對著剛趕到大門口來的洛亭遙淡然說道。
然而,洛亭遙不僅無意接過襄思,反而說︰「玄頤兄,你就好人做到底,直接送襄思進去吧!」
李玄頤眉心一擰,似乎不想踏入洛家,但洛亭遙又擺明不會接手,于是,在不願讓男僕接燭到襄思身子的情況下,李玄頤唯有跟在洛亭遙身後,步入禮部大人府邸。
誰知,李玄頤才將襄思放在床榻上,分明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居然還有辦法睜開雙眼,還反手抓住欲離開的李玄頤,「別扔下我……」她可憐兮兮地瞅住他。
李玄頤身形一僵,待要抽手時,卻又听到她說︰「我知道你討厭我,看不起我,但是我、我真的在好久好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李玄頤的手驀然緊握成拳。
「我接近你,才不是只想過好日子,其實我真的真好想跟你在一塊兒。」
說完,她眼兒旋即一閉,這回才是真睡著了。
她突如其來的醉語,扯出了李玄頤從未有過的悸動,他將手緩緩抽回同時,竟有股沖動想立刻抱她回撓郡王府,但是他最後仍只是不斷地深深吸氣來緩和自己太過激動的心緒。
畢竟,洛亭遙在場。
「告辭。」
「你不帶她一塊兒走嗎?」洛亭遙促狹地問。
李玄頤停住步伐。「她在講醉話。」
「應該不是吧!人家說酒後吐真言,依我看,小思兒大概是十分舍不得你,才會要求玄頤兄帶她一塊兒離開。」
「不管是或不是,等她醒來你再問她吧。」
「唉!玄頤兄,你都不知那天晚上我在街上遇著小思兒時,她簡直就像只被主人無故丟棄的小貓……」
洛亭遙見他的雙腳遲遲沒跨出門檻,偷笑之余,也不忘繼續加油添醋一番。「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當時這只貓兒哭得有多可憐、多淒慘。」
「你說夠了沒?」低沉嗓音依舊沒有熱度,,然而在洛亭遙無法看見的俊顏上,優美的雙唇卻抿得死緊。
「還沒。」洛亭遙不怕死地應道,繼續刺激他。「小弟十分清楚小思兒與玄頤兄的關系,所以你們倆見見面也並無不妥,但壞就壞在我家最近可能會辦喜事……啊!玄頤兄你怎麼說走就走。」
洛亭遙語帶詫異地追至門口,不過他面上卻是一片狡黠,
嘖,看他能撐到幾時?
※※※
唔……暈死人了。
她是怎麼搞的呀?
襄思的頭才輕輕抬起,旋即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噢!她八成是病得不輕,否則怎麼一睜眼就看到眼前的東西全都在打轉。
「來,先把這藥喝下。」一只手托住她的後背將她扶起,隨後一碗濃稠的藥汁遞在她唇邊。
「我是該喝藥了。」眨眨雙眼後,她乖乖張口。
藥汁雖苦澀到難以下咽,但襄思仍硬是全部咽了下去,待空碗一拿開,她便轉了轉略微僵硬的脖子,一邊看向身邊的人,一邊直覺地月兌口而出︰「小王──」
爺字還未出口,她原本渾沌的意識在剎那間驚醒過來,又窘又羞又尷尬的她,直對洛亭遙乾笑著。
「洛、洛大哥,我有些暈暈的耶!」襄思煞有其事地撫著額頭,佯裝可憐地說道。
洛亭遙一笑。「你呀!不會喝酒就別逞強,不僅要麻煩玄頤兄將你送回來,而且還……」
「什麼!是小王爺送我回來的?」襄思不禁大驚失色,震驚之余,她也開始回想自己在客棧時到底跟小王爺說了些什麼。
她隱約記得小王爺好像有提到撓郡王府與洛家是政敵,還有就是……襄思的心驟然跳得飛快,怎麼辦?她彷佛也說了一些挺丟人的話。
哇!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僅如此,玄頤兄還親自抱你回房,當時你還硬抓著玄頤兄的手不放。」洛亭遙揶揄她。
襄思登時瞠目結舌。
「我有做過這種事?」她不自覺地對洛亭遙吼叫出聲。
「你不僅做過,而且還對玄頤兄說了許多你心里面的話呢!」洛亭遙一臉曖昧地對著嚇得不輕的她眨眨眼。
為什麼她連一點印象也沒有?「那我有沒有說過什麼不得體的話?」上天保佑,她以後絕不敢再沾酒了。
「這個嘛……」
「洛大哥,不管我說過什麼話,你千萬千萬都不要相信哦。」不行!先撇清再說。
「為什麼?」
「因為……那個,呃……那些醉言醉語怎麼能夠當真嘛?」
「幸虧玄頤兄不在這兒,否則一定會傷心死的。」
襄思想問他為什麼,卻又不想破壞洛亭遙對自己的觀感,是似硬生生將到口的話給回去。
「你再多躺一會兒吧。」洛亭遙故意忽略她一副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模樣,悠哉游哉地步出房。
拜托,她現在哪有心情睡覺。
她得趕快想起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但,二天過去了,她仍舊記不起一字半句來。
于是,她打算重回「事發地點」,看能不能勾起她一些記憶。
就在她跨出大門要上馬車之際,卻眼尖地發現一名身著雪色斗篷,鬼鬼祟祟地朝她猛揮手的嬌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