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我三十兩的聘——」
林老爺火氣甚大的咆哮出來,但話還沒說完,喉頭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哽到似地無法啟齒。
老實講,以他在地方上的名望與財富,花三十兩娶個小妾是件挺丟臉的事,但這聘金的多寡可是雲畫舸自己開口說的。當然,在媒人告知他只需花這麼一點聘金就可以得到美人兒時,他簡直是樂歪了。
「原來雲姑娘就只值三十兩呀。」就為了區區三十兩,雲畫舸便甘心出賣自己。哼,可悲!洛函蕭優雅地拂衣起身。
緩緩踱至雲畫舸與林老爺之間的他,忽然有所動作,他一手伸進另一手的袖口里,隨後,一張銀票赫然攤在林老爺眼前。
「一、一千兩!」林老爺的眼珠子差點瞪出。
「這張銀票你可以拿走,但……」洛函蕭回眸看了顰眉的雲畫舸一眼,再回頭時,他唇角那抹笑意更顯詭譎,「雲姑娘必須跟我走。」
微垂無波的澄眸因他這番話而震愕地抬起。他居然要她跟他走!
為什麼?
「什麼?」眼看就要收下銀票的林老爺及時縮回手,「你要我把雲畫舸讓給你!」錢當然是愈多愈好,但雲畫舸這個女人太美了,他實在舍不得把到口的肥羊給放棄掉。不如,他就先把銀票收下,然後等大批人手一到,他再把美人給搶回來,嘿!
冷睇林老爺一張變化多端的老臉,洛函蕭撇唇一笑。
「好,就當是雲畫舸與老夫無緣。」
林老爺笑呵呵地把銀票迅速收妥後,就非常識時務地退出房內,不,應該說是他得親自去調派更多的打手好伺機奪回美人。
第2章(2)
「公子好像沒詢問過我的意思?」
待一干閑雜人等全離開後,雲畫舸夾雜不滿的清冷嗓音即刻傳來。
「有必要嗎?」
洛函蕭回身迎視,唇角微微牽起的勾痕含有一絲明顯的嘲意。
「我並非林老爺的私有物,更與公子非親非故。」嘖,不愧是富家公子,不僅出手大方,就連糟蹋人的手法也十分高明。
他看輕她,她無所謂,只是他既然不屑她為錢財而下嫁,又何必花費千兩買個只有一張臉皮能看的她?
「非親非故,呵,姑娘這話可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從今兒個開始,你雲畫舸就是我洛函蕭的女人了。」他傾身向她的同時,一根長指也順勢將她繃緊的小巧下顎給挑起。
他不帶霸氣卻仍教雲畫舸深深震撼住的宣告,霎時奪去了她整副心神。
他的女人!
待她飄散的意識全數回歸,且將自個兒的下顎從他手上解救出後,她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
「你是要我做你的奴婢嗎?」她直覺地認為以自己卑微的身家,恐怕只有當他婢女的份。
洛函蕭嗤笑了聲,取笑意味濃厚。
雲畫舸也明白花了千兩買個奴婢似乎過于離譜,但既不是要她為婢為奴,難不成會是——
「我尚未立妾。」洛函蕭把她愀變的臉色看成是她過于心喜。也對,等她知道他的身分後,她絕對會更高興。嘖!
妾?
原來……雲畫舸不著痕跡地將交織在心頭那股莫名的酸楚給刻意忽略。
也許她可以樂觀地想︰反正都是做人家的妾,做他的妾室總比做林老爺的七姨太好吧!
呵!只盼他別後悔得太早。
雲畫舸原以為事情理當就此結束。
豈料,當洛函蕭帶著她與狄允揚出杏林鎮時,卻因為前頭的路被一群來意不善的人給堵住而無法再前進。
當林老爺大搖大擺地從中走出時,黑駒上、被安置在洛函蕭身前的雲畫舸,立刻意會到林老爺帶著大批人手阻擋在此的原因。
雖然,她不太喜歡自個兒的命運被人隨意擺弄,她卻無力改變。
眼見林老爺那方起碼帶來近二十名的打手,而反觀她這一方呢,卻只有她身後即將成為她「夫君」的洛函蕭以及另一騎的狄公子,誰較佔上風似乎已不用多說。
「公子,讓畫舸同林老爺談談吧!」雲畫舸回眸,凝望向洛函蕭格外冷漠的俊美面容。
也許他會不甘心千兩銀子就此飛走,但若能保住自身……
「談什麼?談你決定重回林家做那老頭的七姨太?」洛函蕭冷笑一聲。
雲畫舸神情一黯。他為何老是話中帶刺,說真格的,若要追溯起來,反倒是他理虧在先,要不是他,她與爹爹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雲姑娘,這幾個不長眼的家伙就由我來應付,你跟函蕭先走。」狄允揚適時出聲,還不時對著雲畫舸眨眼。
「但是他們……」
雲畫舸尚未說完,就因為身下的黑駒冷不防地揚蹄嘶鳴而往後撞入洛函蕭厚實的胸膛里。
緊接著,洛函蕭就真的策馬直往那群人正面沖去。
巨大的馬身在洛函蕭精湛的操控下形成一股莫大的氣勢,霎時間讓林老爺一幫人全都嚇傻了眼。
為避免被黑色漩渦掃到,眾人紛紛閃避,直到洛函蕭順利離去後,林老爺才綠了臉,氣極敗壞地吼叫著。
「給我追!」
「喂,糟老頭,你們的對象是本少爺哩。」狄允揚沖著他們咧嘴一笑。
「留狄公子一人在那里不要緊吧!」回頭頻望的雲畫舸,在洛函蕭終于放慢速度的同時擔心地問出口。
「你若擔心,何不走回去瞧瞧?」
誰知,雲畫舸當真做出下馬的舉動。
「你!」洛函蕭及時箍緊她不盈一握的縴腰,以免她摔落。
「是你說我可以回去看狄公子的。」
「哼,你何時變得如此听話。」
「在你買下我做妾之後。」
哼,不錯嘛,她有此認知是最好,只不過,他總覺得她應不是那種溫順到幾乎任人宰割的女人。
她是否對他隱瞞了某些事?
「你還不知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哪兒吧?」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挖掘」出她真正的性子。
雲畫舸輕輕搖首。
「京城。」他很快地接道。
之後,洛函蕭沒問她話,她也就靜默下來。
「我的身分為何,你好像一點都不感到好奇。」他以為她會順理成章地追問下去,哪知她……嘖,他早該清楚的不是?
他無意點出自個兒矜貴不凡的身分,但在相同的情況下,若換做別的女人,恐怕早已臣服在他腳邊,祈求他的憐愛了。
莫非,這是雲畫舸想吸引住自己的另一種手段?
如果是,她的確成功了。
「畫舸洗耳恭听。」
說無好奇之心是騙人的,不過,在長久被病痛所折騰之下,她的心境早已變了;有時候,連她都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像個十七、八歲的荳蔻少女,而是年華老去的垂死之人。
忍不住地,雲畫舸突然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洛函蕭絕俊的狹眸倏眯。很顯然的,雲畫舸這笑聲來得挺不是時候的。
「呃,沒什麼。」兀自神游太虛的雲畫舸,並沒有意識到洛函蕭這股突來的莫名怒氣。
忽地,二根長指毫無預兆地捏緊雲畫舸下顎並迅速扳過,下一刻,瞠大眼兒的她立刻對上洛函蕭帶著冷笑的莫測俊龐。
「畫舸,你確實不簡單。」
「是嗎?」她有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嗎?
洛函蕭直盯著她,一對精銳又充滿懾人之氣的眼令雲畫舸難以移動視線。
「公子,你的眼很美。」
突如其來的贊美,讓洛函蕭為之錯愕。
她在說什麼啊!
洛函蕭沉下的臉略顯不自然,然而更教他吃驚的,竟是那股怒意早在不知不覺中消弭于無形。
「公子,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他的手勁雖已放松,但她的下顎仍被他捏得生疼,就連頸子也因為被外力扭曲而泛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