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沈胤醉就這麼扔下她不管,易井榭是進也不是退也不得,她惶然而不知所措地掃視四周,一種想立刻飛回剛離開不久的那間小木屋的意念猛地掀起,不知不覺中,她無意識地往寨外慢慢移去。
然而,三、四名蓄著胡渣的大漢,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阻擋在她面前,而且還一臉惡相地慢慢接近孤立無援的她。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此時,在廳堂之上——
「喂,老大,你心愛的美人兒還留在外頭,你不招呼她進來坐嗎?」旌蔽朝門外努了努嘴,擺明一副看好戲的奸詐模樣。
「旌蔽,注意你的說辭。」哼,什麼心愛的美人兒,易井榭是生得美沒錯,但,何謂之心愛……沈胤醉半眯起冷眸,瞪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好友。
「咦,我有說錯什麼嗎?」旌蔽狀似無辜地聳聳肩。
唉,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們的沈老大已經一頭栽進他自個兒所策動的計劃里,這樣還需要再玩下去?
沈胤醉重哼了聲,不想在這無聊問題上打轉,「我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
「你交代下來的事,我哪一次沒處理得妥妥當當的。」一抹狡黠之色在旌蔽眼中一閃而過,「對了,老大,到時你真的會放走你那心愛的……老大,別瞪我嘛,我的意思是說,到時你真的會把到嘴的肥肉給吐出來嗎?」
「你說呢?」沈胤醉眼眉一挑,反問。
「嘿,要是我,當然是不可能白白放掉的。」拜托,易井榭可是夜國鼎鼎有名的大美人耶。
咦!等等,把一名絕色美人比喻成一塊肥肉,好像太侮辱了易大美人。不過算算時間,她應該被底下的那幫兄弟給「請」進來了。
「那就對了。」沈胤醉話聲一落,湛黑的詭眸同時望向遠處那道朝他飛奔而來的縴細身影。
易井榭雖然只是個誘餌,但他也決計不會輕易放掉她。
一直在打探他目光的旌蔽,自然不會錯過他眼底的那抹堅決。他一臉興致勃勃地戲看著易井榭就猶如一只受驚嚇的小鹿般,一臉慌恐地撲進沈胤醉已敞開的胸懷中。
「沈大哥,他、他們……」易井榭緊緊抱住唯一可以支撐她的浮木,還不時回頭偷覷那四名惡漢有無追來。
「對不住易姑娘,他們幾個莽漢只是想請姑娘進屋休息,絕無任何惡意。」旌蔽一副彬彬有禮地道。
「是、是嗎?」埋在沈胤醉懷里的小臉,狐疑地瞥視這山寨中,能讓她產生一點好感的旌蔽。
「當然,我們寨子里全都是一些面善心惡,不、不,是面惡心善的漢子,除了為生計而必須做出一些為世人所不容的憾事之外,他們倒都挺守本分的。」旌蔽很樂意灌輸她一些有關梟寇好的一面。
「你跟她講那麼多廢話做什麼?」沈胤醉冷眸微眯。
「老大,來者是客嘛,何況我們山寨已經好久沒有貴客上——」
「我有說她是客嗎?」沈胤醉十分厭惡易井榭的目光一直放在旌蔽身上。
「喔,既然不是客,那她就是我們的俘虜了。」旌蔽友好的神情在下一瞬間立刻轉為冷淡,「來人,將易井榭帶下去,還有,給我好生看住她知道嗎?」
他的態度轉變之快,簡直讓易井榭傻了眼。
「沈、沈大哥……」易井榭在不知不覺中將沈胤醉摟得更緊。
見老大沒有反對,二名大漢即一左一右地抓住易井榭的藕臂,硬是將她扯離沈胤醉的懷抱。
「沈大哥!」易井榭驚慌地叫著沈胤醉,不過在瞥見他面無表情的冷顏時,當場令她的心涼了半截。
唷!老大還真沉得住氣。
「拉她下去。」旌蔽的壞相再起。對不起小泵娘,我也是為你的將來著想,你就忍一忍吧!
沈胤醉的無動于衷,的確刺傷了易井榭的心,她不再掙扎,認命地垂下頭,任由二名大漢將她帶下去。
沈大哥,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傷我了。臨去前,易井榭猛然回眸看了冷胤醉冷硬至極的側龐一眼,之後,她心有所感的苦澀一笑,黯然離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沈胤醉雙拳不自覺地握緊,表情更是僵硬地直視著笑容滿面的臭狐狸旌蔽。
「老大,我只是把你帶回來的俘虜關起來罷了,你可不能隨便冤枉我喔。」旌蔽痞痞地笑道。
「哼!」
「別這樣嘛老大,你若心疼人家,我就干脆將她送進你房里伺候你如何?」看老大這副欲求不滿的光火模樣,八成是還沒有……
「旌蔽,你再羅唆一字,就別怪我翻臉無情。」沈胤醉猛地揪起他的衣領,眼神冷戾無比。
「好,好,我不說,我們來談正事,談正事……」嘻!老大活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猛豹似的,不過他的反應更加證實他的猜測。
老大呀老大,等到那個時候,你當真下得了手嗎?
他,挺懷疑的。
「什麼,要我單獨上洗銀山接回榭兒?」鎮國公易新氣得將手中的信箋給撕得粉碎,額上青筋隱隱浮動著。
哼,要他單獨上山,不就擺明他是有去無回嗎?即使能把榭兒救回來,那對他來說也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
人若死,一切皆成空。
但話又說回來,榭兒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自個兒會少了颯王的支持不說,更會影響到另一方的計劃,這教他該如何是好?
「易老,既然鬼梟放出這項消息,那就表示井榭妹妹有救了。」坐在上位,一直沉默不語的颯王,在易新的雙眉即將糾結在一塊時,突然溫和的出聲。
「是沒錯,但……」
「易老是在擔憂自己的安危吧!」颯王一邊輕晃著手中香茗,一邊斜睨了眼萬分尷尬的易新。
「呃……我是在擔心鬼梟會不守信用。我人老了,死了沒關系,但榭兒正值青春年華,唉!總之榭兒的一生絕不能斷送在那群無法無天的山賊手里。」易新萬般感慨地直嘆息。
「易老怕是誤會本王的意思了。」颯王低首啜了一口茶。
「哦?」易新一副不明所以的看著颯王,見他的唇間緩緩勾起一抹十分優美的微笑。
「易老,本王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管。」
「那依颯王之意……」
「在營救井榭妹妹的同時,順便取走鬼梟之命!」
表梟,你也猖狂得夠久了。
好冷……
被關在離山寨最遠、最角落的一間柴房里的易井榭,全身不僅蜷縮成一團,小嘴更是不斷地朝掌心呵氣來取暖。
言一入夜,山頭的寒涼,與白日相差甚大,令身子骨單薄的她,始終難以適應。之前,有沈大哥一直陪伴在側,令她不至于感到冰冷;但如今,屋內就僅剩她孤伶伶在此,那股沁透到她骨子里的寒意教她忍不住開始發抖。
情其實,這若是沈大哥要逼她怕他,甚至是驅離她所施的必要手段,那他恐怕要失望了。因為已生根萌芽的情愫,再加上那還未厘清的白龍玉之謎,都讓她……
小很傻吧!
說好端端的颯王妃不做,卻偏偏愛……易井榭冷不防的一震,對,是愛,她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一名山賊頭子了。
獨咿呀——
家柴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但沉浸在思緒中的易井榭卻渾然未覺,直到她略微上勾的眼角突然瞄見一雙黑鞋。
她緩緩抬起略微白皙,但雙頰卻異常浮現出紅暈的小臉,望向那看似冰涼,卻又布滿復雜之色的沈胤醉。
「你是來看我的嗎?」易井榭對他扯開一抹微顫的笑意。
一件御寒的狐皮披風突然往她臉蛋罩了下來,易井榭一愕,隨後櫻唇淺淺一勾,一股暖流霎時盈滿胸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