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她的小手用力拍擊桌面,恨恨地瞪著他那張惡魔般的面容,怒道︰「對,本姑娘是不甘心,但我到底有沒有用還輪不到你來評斷;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我討厭幽夜山莊,更討厭你!」
「哼,本少主也沒要你喜歡。」裴尊攘如刃的眸光直盯住她漲紅的小臉。
「什麼……什麼喜歡,我的意思是說──」她似乎對喜歡二字挺敏感的。
「好了,既然妳已經把話攤開來說,那妳現在就可以走,恕本山莊供奉不了妳這尊大佛。」裴尊攘冷冷譏道。
「哼,走就走,你以為我非得待在幽夜山莊不可嗎?」夜游撂話的同時,前腳已經跨出門檻。
「那就請便吧,反正本少主從沒奢望過妳會遵守承諾。」
裴尊攘後面那句話果然帶有強烈的震撼力,夜游抬起的後腳瞬間踩回原地,就連已經踏出去的前腳也跟著縮了回來。
「怎麼,妳不是要走?」他的口吻是嘲諷的。
重新面對裴尊攘的夜游是惱羞的、惡狠的,橫眉豎眼的她,恨不得離這個惡魔遠遠的,最好老死不要相見;但她卻不能夠這麼做,因為她不想被他瞧扁。
捏緊的手松開,夜游冷著臉,將白巾浸水後擰吧,慢慢走近裴尊攘。
當夜游要把手中捏成一團的白巾往他臉上蓋住時,裴尊攘輕哼,一個伸手便把她手中的白巾搶下。
隨意擦拭一下冷峻的臉部後,裴尊攘即將白巾丟給一旁悶不作聲的夜游,「妳可以下去了。」
夜游動作僵硬地端起水盆,轉身就走。
「記住,洗臉水以後不必用那麼熱。」在她離去前,他仍舊不想讓她太好過。
「听懂了。」
***
夜游一出白苑,匡啷一聲,水盆被她甩到地上。
就算飛濺出來的水灑了自個兒一身她也不在意,因為她快氣炸了。
「月游,妳在干啥!還不快把水盆撿起來。」十分湊巧的,這一幕又被珠兒給撞見。
當然,只甩水盆仍舊無法澆熄夜游心中的怒火,而適時出現的珠兒必須成為那個倒楣的犧牲品。
所以,夜游彎身拿起水盆,然後再將水盆用力扔向一臉囂張跋扈的珠兒;之後她便心情大好地拔腿就跑,留下額頭腫了個大包的珠兒失聲咆哮︰
「月游,妳給我站在,我非得好好教訓妳不可。」
***
珠兒恨死夜游了。她額頭上的浮腫過了二天才消,所以她更不想讓夜游有好日子過。
熾陽下、溪水畔,一名嬌俏絕姿的女子就這麼瞠大杏眼,瞪著一旁大約十人份的髒衣服。
「這個死珠兒,竟敢叫我洗那麼多發臭的髒衣服。」
夜游一手捏著俏鼻,一手夾起一件泛黃的單衣,然後就這麼往溪水一拋,單衣很自然地順流而下,她也就可以少洗一件衣服。
只是,少一件衣服對她來說著實沒什麼差別,所以夜游在連續拋出近二十件的衣服後,才得意地拍拍手掌,瞥向桶內只剩不到六件的余衣。
「哈,我實在太佩服我自己了,竟然能想出這麼棒的點子。」
望著清澈沁涼的溪水,夜游再也忍不住下水的沖動,三兩下就把鞋襪給月兌去,露出一雙雪白蓮足。
反正這里也沒人。夜游是這麼想的。
但夜游還是有身為奴婢的認知,雖然她不知道衣服該怎麼洗,不過憑她的腦袋大概也可以想象出來。所以她便自作聰明地把衣服全攤在大石頭上,然後光著腳丫,在衣服上踩來踩去……
五六件的衣服很快便被她「洗完」,之後,她玩水也玩累了,便這麼往草地上一躺,舒服的直嘆氣。
想不到幽夜山莊建在這麼隱密的山林里,外人若要進來恐怕還得費一番工夫。嗯,就這麼決定了,哪天她要是回宮,就要求父皇把幽夜山莊改闢成她的別宮。
睡意正濃時,某種直透她心魂的詭異目光令她的睡意瞬間全消,她猛地睜開眼楮,直直望向佔據她半個上空的裴尊攘。
乍見是他,夜游第一個反應就是驚跳起來,並急忙將鞋襪穿上。
運氣真背,裴尊攘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有膽子赤果雙腳的妳,還會怕人看嗎?」掩飾住眸中透出的激光,裴尊攘環胸冷嗤。
夜游雖及時壓下怒潮,卻仍舊忍不住挑釁回道︰「如果少主想看,我可以再把鞋襪月兌掉,好讓少主一次看個夠。」
「這倒不必,妳那雙腳,還是不要出來丟人現眼的好。」他牽牽唇角譏笑。
「裴尊攘,你──」
「嗯?」
「裴……少主說得是,奴婢這雙腳還是不要出來見人的好。」夜游咬牙切齒的說道。
風水輪流轉,裴尊攘,你就不要有這麼一天。她忿忿地拿起桶子,轉身就想離開,因為她知道再和他交談下去,自個兒八成又會氣到吐血。
「慢著。」
「請問少主還有什麼吩咐?」她露出貝齒,扯出一抹極為難看的微笑。
「去把妳丟在河里的衣服全撈上岸來。」裴尊攘的話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夜游不可置信地直瞪著他,木桶乍然墜地。
「你、你看到了?」
難道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那一邊?她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喔!
「撿就撿。」由于溪水不深,而且水流的速度也不快,橫了心的夜游連鞋子也不悅,就徑自往下游走去。
而裴尊攘就站在一塊高石上,監視夜游的一舉一動。
天!原來她所丟棄的衣服全都被溪石卡住,莫怪無法順利順流而下。
夜游咬了咬唇瓣,開始往比較深的水域走去。只是,當那些衣服已近在眼前時,她的腳竟不小心打滑,整個人旋即摔進溪水中。
餅了一會兒,她終于奮力站起身來,但已經喝了好幾口的水。就在此時,她冷不防瞄到站在大石上的裴尊攘竟然冷眼旁觀,好似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夜游益發氣惱,在吐出幾口溪水後,便往回走。她不爽,所以不撿了。
夜游就站在水深及膝的溪水中,與站在大石上的裴尊攘遙遙相望。
「是本少主沒把說清楚,還是妳雙耳出問題?」裴尊攘唇角撇出一抹令人心驚膽戰的微笑。
「那邊太深,我過不去。」夜游雙手扠腰,擺明不接受任何的恐赫。
「哦?是過不去,還是不想過。」
「如果我說,二種都有呢?」她偏著頭道。
哼,她就不信他敢把她怎麼樣?
「我再說一次,把衣服撿上來。」他的話充滿危險意味。
「我──」
「最好不要讓我說第三次。月、游。」
「怎麼,難道你想把我丟下水不成?」大概是溪水太冷,她的雙腳開始打顫。
「哼,一個不服從主人命令的刁奴,是該教訓。」裴尊攘瞇起的笑眼有著十分的凜冽。
「放肆,你竟敢說我是你的奴、奴才!」一下子忘卻目前身分的夜游怪叫道。
「哼,放肆二字可不是妳一個奴才能講的。听著,要是往後再讓我听到這兩個字……」
其實夜游在一出口便已感到後悔,但這也不能怪她,誰教她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三公主,哪容得了別人把她當成奴才來使喚。
不過,她現在確實是奴才沒錯,不過這只是暫時性的,再過個二十幾天,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幽夜山莊到外頭逍遙去。
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甭跟他計較了。
「少主,奴婢就算拼了這條小命不要,也會把所有的衣服給撿回來。」夜游對著那張布滿詭譎的俊顏,很乖巧地道。
看到夜游再度往下游走去,裴尊攘的面龐依舊讀不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