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原本應該擺放在玄關之處的古花瓶,眼看就要借由某人之手,當面砸向祈忌。如果真被砸中,肯定是頭破血流。
可惜那位躲在屏風後頭良久,而且又抱著笨重花瓶好一陣子的某人,最終還是失敗。
「郡主,你這是什麼意思?」祈忌只手托著花瓶,淡然的絕美臉龐毫無一絲情緒地冷睨著雙手仍高舉過頭、吃力捧住花瓶的心弦。
「你、你沒長眼楮嗎?」好重喔,她的手快支撐不住了。偏偏她又不敢隨意放掉,生怕他挾怨報復,將花瓶改而往她腦袋砸去。
「祈某是在問,郡主深夜躲在我房里,是何用意。」借由屋外微亮的月色,祈忌低睨她汗涔涔的小臉,一字一字地慢慢吐出。
「難道是你屋內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鬼東西,怕被人發現。何況我這哪叫躲,我……我只是有事要問你,才在這兒等你。」可惡,他若再不放手,她的雙臂隨時都有可能因用力過猛而廢掉。
祈忌當然清楚花瓶若不是有他托住,早已掉落地面,而他亦同樣明白心弦是在顧忌些什麼,才遲遲不敢松手。
哼,想不到教訓了她二回,她還是學不乖。既然如此,他就讓這位驕蠻女多嘗點苦頭,以免她三番兩次地潛入他房內,做這些毫無意義的幼稚舉動。
「祈忌,你剛剛沒听懂我的話嗎?我說我有事情要問你。」因為雙手麻痹的關系,花瓶已漸漸往她腦門傾倒下來,嚇得她聲音顫抖得益加厲害。
「在下洗耳恭听。」
「你。」氣死她了,他明明就是故意讓花瓶敲到她腦袋,「難不成你要我用這種姿勢跟你說話?」
「有何不可?」祈忌冷沉的優美嗓音,卻包含極度的輕蔑。
「祈忌你——」聞言,心弦快要廢掉的雙手,像是有了神助一樣,突然使出狠勁地將大花瓶往祈忌的頭送去,而在松手的那一刻,早已退後了好幾步,避免花瓶在落地時,砸傷自己的腳。
不過預期之事並無發生,花瓶依然完好無缺地待在祈忌手上。
他冷冷地睇睨心弦一邊捶著酸麻的手,一邊又警戒地盯她的一舉一動,之後,他隨手將花瓶扔到一旁,轉身返回花廳。
「這是最後一次。」祈忌在行走之間,淡淡地提醒她,而在那對醉人的美眸里,有著心弦所看不見的陰殘。
「什麼……什麼叫最後一次,本郡主跟你之間,注定是沒完沒了了。」從幽暗的屏風走出後,她的膽量就突然變大,導致這句沒有經過大腦的話月兌口而出,讓祈忌倏地眯起眼,惡狠狠地瞅著她。
這是她頭一次看到他用這種「凶惡」的眼神瞪她,比起前幾次,這回她當真把他給惹毛了,而她的確也被他瞪得渾身不自在。
原來美男子瞪起人來,也是這般駭人,可是她話都說了,還能怎麼辦。更何況,她覺得自己根本一點都沒錯。
哼,就算她真的敲破他的腦袋,他還是欠她一回,她何罪之有?
「郡主,祈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不是她頂了個郡主頭餃……
「你以為只有你在忍耐嗎?本郡主也是,而且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雖然她咽口水的聲音很大,不過要比囂張,她絕對不會輸給他。
但過于囂張的結果,就見祈忌寒著臉,慢慢逼近她。
「喂,你,你想干什麼!別忘了,本郡主的後頭可是有一大堆靠山喔。」心弦一驚,連忙提醒他動她的嚴重後果。
但不幸的是,心弦的話非但沒有讓祈忌的腳步有所停歇,反倒令他逸出一抹令她頭皮為之發麻的冷笑。
「祈忌……我的靠山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心弦的背脊已抵住了門。
「誠王爺、太後、還有——皇上。」祈忌低睨著不及他肩頭高的人兒,語氣溫柔、卻出奇詭魅地緩緩道出她所謂的靠山。
「既……既然你知道,還不快點讓開……本郡主要走了……」可惡,她這輩子還沒像現在這般窩囊過。
經過一段漫長的死寂,祈忌依然沒有退讓的跡象,這讓心弦是益加慌張。
完了,他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這是最後一次。」突然間,祈忌又重復先前所說過的話。
而此次,心弦不敢再回嘴,以防她真的命喪于此。
「出去。」
心弦一听,頓時像得到大赦般,動作異常靈敏地轉身開門,再飛也似地逃竄至屋外。
不過就在她感覺彼此的距離已遠到他根本捉不到她時,又乍然頓步,再轉身,雙手順勢擦著小蠻腰,然後對著還佇立在門前、一身飄逸的幽黯身影,大言不慚地咒罵︰「祈忌,你別以為本郡主怕你,有朝一日,我定要讓你親眼見識到我的厲害。」
撂完話,她就趕緊一溜煙跑掉,宛如後面有只吃人的狂獸正在追她。
但事實上,就算沒有野獸,祈忌那兩道詭異冷漠的目光,也像芒刺在背,讓心弦在逃命的同時,也淌下數滴的冷汗。
???
一大清早,身著一襲俊挺朝服的祈忌,在貼身隨侍的簇擁下步出府邸,準備進宮覲見皇上。就在紀堯恭敬地掀開轎簾,預請主子入轎的那一剎那,卻發現里頭早已坐了個人。
「郡主!」紀堯驚愕地看著端坐在轎內、一副威風凜凜的心弦郡主之後,便急忙放下簾子,一臉尷尬地回頭迎視神情凝重且陰鷙的主子。
「我要和你們一塊兒入宮。」心弦傲然的嬌語從轎內傳出。
「可是郡主並無得到皇上的召見,恐怕……」曉得主子懶得搭理郡主,紀堯便擅自作主地說。
「紀堯,你何不問問你家主子,看本郡主是否能隨時見著皇上。」她就不信祈忌會不知她有皇上特準她自由出入宮廷的口諭。否則,他絕對不會忍到現在,還沒將她踢出轎外。
哼,想到這兒,她就有一肚子氣。為什麼別人都小心翼翼地把她當成寶似地捧在手心呵護。惟有他,除了不拿正眼瞧她外,還把她視若敝履。
生氣,氣氣氣……呀!
「公子。」紀堯眉頭深皺地請示。
「我說紀護衛,你還是趕快去準備另一頂轎子,免得耽誤你家主子入宮的時辰!」心弦涼涼地說道。
嘿!反正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敢對她怎樣。她就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再大搖大擺地入宮見皇叔。相信在這一路上,祈忌自會想通,她就等著看他如何對她搖尾乞憐,拜托她不要在皇上跟前將他一軍。
但,想象歸想象,當他們一踏進皇宮大門時,事實顯然與她的想象相差頗多。
那些嚴守皇城的禁衛軍,眼里似乎只有祈忌一人,根本無視于她的存在。當然,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硬要與他計較這些小事。不過接下來,他就做得太過分了,因為他連最基本的宮廷禮儀都不懂。
比方,身份地位至少比他高出一截的她,應該走在最前方。怎知祈忌不僅徑自走他的路,還把她甩得遠遠的,等她氣喘吁吁地經由太監通報,然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御書房時,他已經不知和皇上講多久了。
「心弦給……給皇上請安。」心弦在福身之際,還差點絆倒。
「弦兒,你今兒個是怎麼回事?」皇上微一挑眉,口吻親和地低看發髻歪斜、氣息微亂的佷女。
「弦兒……是太想念皇叔,以致走得太急,請皇叔原諒。」要不是怕祈忌惡人先告狀,她何必用跑的。起身來到皇上身邊的心弦,趁皇上不注意時,還對著一臉無啥表情的祈忌做鬼臉。
「既然進宮,就去見見太後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