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早知瞞不過滄冥兄了。」李宸風苦笑地搖頭輕嘆。
「做不來,就不應該接手。」朱滄冥意有所指地笑睇他。
「不接手行嗎?」他不知道會在哪個陰暗角落被直屬秦王一派的「伏神」,或者是被燕王麾下,專門搞暗殺、刺殺、謀殺等小動作的「神膺會」給大卸八塊,死無全尸。
「憑你在二派之間周旋許久都能相安無事,足見你應變功夫十分了得,所以這區區小事,根本就難不倒你。」朱滄冥調侃。
「你就別再挖苦我了。」朱滄冥是在反諷他像只滑溜的雙頭蛇嘛!唉,他的行事要是不夠圓滑的話,早就躺在棺材里納涼了。
朱滄冥嗤笑一聲,似乎對李宸風一臉無奈的表情很感趣味。
「我也不知何時被秦王派的人硬是視為同黨,而這件禮呢,可是燕王親自叫人送來給我,要我討好滄冥兄的,您說,我能不收嗎?」李宸風也很想學學朱滄冥置身于事外,但偏偏就是難以如願。
「喔,那你果真很為難。」朱滄冥為他的遭遇感到一絲同情,不過唇邊漾起的笑意卻加深。
「滄冥兄,若你真的同情我,就請你把這件禮給收下。」李宸風哪會看不出他的戲謔,但他只能暗嘆交友不慎了。「我若是收下,才會真的害到你。」朱滄冥的話一說完,就忽地彈指,瞬間鏘的一聲,放置于桌上的精致玉盤當場裂成二半。
李宸風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得雙目圓瞪。
滄王竟然把燕王送來的玉盤給打碎。
天吶,他這下穩定會被朱滄冥害死!
「滄冥兄,您……唉!您等著替我收尸吧!」李宸風頹然地坐在椅上,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
「宸風,如果我真收下燕王之禮,你猜秦王會怎麼想。」朱滄冥俊美的臉龐依稀有了一絲冷凜。
「這……秦王不會知道此事的。」他努力地想自欺,但語氣卻略顯薄弱。
「是嗎?」
「好,就算你不收下它,秦王知道後或許不認為你會傾向燕王,但你也用不著打碎玉盤,讓燕王誤以為你是……」
「你只要向燕王說,玉盤在送來尚書府的途中早已毀損,那燕王也對你莫可奈何。」朱滄冥當然不會對他這個好友見死不救。
「說得容易,但燕王會相信嗎?」他很懷疑。
「他當然會信,只要八面玲瓏的李宸風肯開口,燕王就不得不信。」朱滄冥靜靜地睨視他,深幽的黑眸盈滿一抹難測的詭芒。
「滄冥兄,您還真看得起我李某人呀!」李宸風哭笑不得地收起本為萬兩身價、如今卻已一文不值的玉盤。
「公子爺,花滿樓的丹紅姑娘已到。」此時,下人突然來報。
「快請她進來。」李宸風忽而一掃陰霾,揚聲吩咐,驟然愉悅的神情連朱滄冥都不得不對即將來到的女人另眼相看。
「怎麼,這又是哪派上演的戲碼,還是純粹替你自己準備的。」朱滄冥優雅地支著額,懶懶地流露出一股似有若無的嘲諷。
「秦派。」李宸風簡單地回說,但他隨即又補了一句︰「若不是京城第一名妓,豈非太不尊重滄王。」
「我該為你這句褒獎的話而同你一般高興嗎?」炯亮的詭眸突地凝視軒外逐漸行來的嬌麗縴影。
「這份禮,滄冥兄可退不得了吧!」李宸風笑得有絲狡猾。
「的確是退不得,如此絕色美人,我哪有可能如同玉盤般地將她一分為二!」朱滄冥寓意深遠地莞爾一笑。
開門的咿呀聲阻斷了李宸風欲開口說的話。
「妾身見過李公子。」一襲雪紗羅裙,一張白玉似般的芙蓉臉蛋,丹紅在侍從的引入下,娉婷地走入軒內。其絕色麗顏雖清傲,但仍帶有絲絲笑意地同上前而來的李宸風微微一福。
「你總算來了。」李宸風趕緊扶起她。
此時在丹紅的鳳眸內,惟有李宸風一張笑盈盈的俊顏,並無注意到在他身後、那舒懶地坐在大椅上,正以一雙吊詭的狹眸直視她的朱滄冥。
好似一只絕艷蝴蝶被釘死在樹上卻仍極力掙月兌的詭異,讓丹紅有了片刻間的不安及寒意。
這股壓迫人的強烈感並不是來自于李宸風,那,會是誰?
「丹紅,快來拜見滄王。」李宸風很快地便替丹紅解決了疑慮。
就在李宸風一閃身,而丹紅視線也同時接觸到朱滄冥深眸的一剎那,她猛然一悸,絕美的麗顏微微泛白。
那雙眼……
不,是自個兒想太多。但那夜男子的詭異身法及對自己諸多的惡行卻仍歷歷在目,使她……
不由自主的,她胸口上的莫名刺痛仿佛又犯了。
「丹紅,快來拜見滄王呀!」李宸風見她神色不定,以為她是被朱滄冥的尊貴身份給嚇住了。
「賤妾丹紅,拜見滄王。」回過神來,她旋即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朝朱滄冥屈膝行禮。
「丹紅姑娘不必多禮,本王能一睹京城第一名妓的絕代風華,果真不虛此行。」朱滄冥似乎對她的美貌、進退應對,予以不錯的評價。
「滄王,若您听到丹紅姑娘的琴藝,說不定會舍不得離開我尚書府。」除了在私底下會喚他滄冥兄外,李宸風仍謹守君臣之禮。
「喔,那本王就洗耳恭听。」瞬間捕捉到丹紅渾身一顫的朱滄冥,漾起神秘的淺笑,好整以暇地說道。
「那賤妾就獻丑了。」力圖鎮定的丹紅,緩緩彎出一抹適時的微笑,立即走向琴台。
滄王的聲音不太像那名賊人,而以滄王所處的立場來看,絕不可能是與她敵對之人,換言之,應該是她疑心過甚,但為何她的心會突然狂跳起來,且毫無緩下的跡象。
雖心神妄動,但一曲曲動听的江南小調,仍從丹紅的縴指輕攏慢捻中流瀉而出,不過堂上二人卻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兩道發自于不同人身上的迥異眸光,全直勾勾地盯視著彈琴的美人兒。
倏地,清脆刺耳的斷弦聲猝不及防的響起,丹紅輕呼一聲,青蔥玉指頓時見血。
李宸風在丹紅驚呼的同時已馬上趨前觀視,然滄王則不動聲色地坐于椅上,俊逸邪魅的表情隱隱綻出一抹笑意。
「丹紅,你沒事吧?」李宸風不舍地以手絹包裹住她血流不止的手指。
「是妾身不對,竟在此時掃了您跟滄王听曲的興致。」垂下螓首的丹紅,刻意躲開朱滄冥那道仿佛看透一切的邪魅目光。
其實,是她故意把琴弦弄斷的。一種說不上的古怪氣氛讓她不想繼續彈下去,也不想再繼續待在尚書府,雖然會因此壞了這難能可貴的入府機會,但若不如此,她深恐自己會……
「真要追究的話,是我這把琴不對,弄傷姑娘的手,這樣好了,反正天色將晚,不如姑娘今夜就暫且留在尚書府,我現在就叫人拿藥替姑娘敷傷。」
「公子,這只是一點小傷,不必要……」
「宸風,依本王來看,你還是親自走一趟,而丹紅姑娘的傷,自有本王替您看顧著。」朱滄冥一副戲謔地訕笑撇嘴,邪眸中有著李宸風能讀出的訊息——你已中煙花女的情毒了。
「那宸風這就去。」李宸風只能暗自苦笑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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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紅失算了,以為會被遣回的她,當下不用一字半句就可以順利留在尚書府;但另一個失算,便是她刻意見血的結果,反而要與渾身帶著邪魅氣息的滄王共處一室,這是她所始料未及的呀!
「丹紅姑娘不必拘束,本王亦是惜花之人。」站起身的朱滄冥緩步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