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望著她眼底隱約閃爍的光影,雲遙飛像是這一刻才終于真正把她看清楚。
她外表看似縴細柔弱,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撼動人心的堅毅,看樣子,他是真的錯看了她!
「你不會明白,這麼一條微不足道的帕子,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結窒的聲音幾乎只剩下低喃。
「抱歉,我失言了。」雲遙飛心口一窒,真心的致歉道。
「沒關系,我這趟來,只想親口向你道聲謝,謝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如此而已!」挽香低下頭說道。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一廂情願,有多麼──傻!
「打擾雲公子了!」匆匆欠了個身,挽香扭頭急奔而去。
「沐姑娘。」
望著幾乎是沖出門去的身影,雲遙飛愕然站立原地許久,眼底交錯著復雜的神色,頭又不自覺隱隱作痛起來。
望著門外,他頭也不回的惡狠狠低吼。「出來!」
驀地,一個俊朗身影緩緩自簾後踱出,若無其事地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將一雙長腿蹺得老高。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一開口就是火氣十足的質問。
「找人做香囊啊!」邪魅男子一臉無辜的聳聳肩。「據說這沐家做的香囊,可是全洛陽城里最好的,尤其還是經由一個這麼標致的姑娘之手!」迷人的笑容里有著掩飾不住的邪氣。
這麼多年來,他怎會不了解「他」骨子里盤算著什麼主意?!
「你最好別招惹她!」他冷聲警告道。
「別告訴我你對她無動于衷?!」邪魅男子嘲諷地斜睨著他。
他窒了窒,霎時啞口無言。
見他不說話,邪魅男子接著說道。
「我這可是在幫你,難得有這麼個十幾年來還滿心惦記著你的姑娘,還托人四處打听你的下落,你卻狠心把人給氣走了,真不懂得憐香惜玉。」男子看似惋惜,卻十足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
「你去調查過她?」雲遙飛臉色鐵青的瞪住他。
「難道你對這個美人兒一點興趣也沒有?」男子那雙邪魅的眼,像是一眼就能將他看透似的。
他遽然松開手,挫敗的別過身去。
一股長久以來壓抑的恨意在胸口劇烈翻涌著。
他恨這家伙總是能輕易將他看穿,在「他」面前他完全無所遁形,再如何細微的心思也全都在「他」的掌握中。
「在洛陽城落腳是你的主意,若不想太快離開這里,你最好安分些,若再惹是生非,我絕不會再替你收拾爛攤子!」雲遙飛遽然轉過頭來,惡狠狠朝他丟出警告。
「喲,瞧你激動的,大不了一走了之,天底下多得是咱們的容身之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暴跳如雷?」邪魅男子懶洋洋的輕哼,十足的不以為然。
「我已經厭倦四處飄蕩,我痛恨這種日子。」雲遙飛一掌飛到身旁的圓柱上,咬牙低吼道。
沒人比他更了解居無定所、飄泊不定是什麼滋味。
「別忘了,咱們的仇可還沒報。」突然間,男子的語氣一冷,毫無一絲溫度的陰冷眼神讓人不寒而栗,完全沒有方才的吊兒郎當。
「你還不肯罷手嗎?」雲遙飛看著他痛苦低語道。
「罷手?」男子冷笑一聲。「我們能嗎?」
一句話讓雲遙飛啞口無言,頭竟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揉著繃緊的兩鬢,前頭的陰冷臉孔立刻又換起了笑臉。
「瞧,老勸你別動不動就發脾氣,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俊朗男子嘻皮笑臉的挖苦。
惡狠狠瞪了男子一眼,雲遙飛沒好氣的回敬。「你才是我頭疼的罪魁禍首。」
「別這樣嘛!我們可是誰也不能少了誰,鬧僵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你最好收斂一點,必要時,我會不惜跟你劃清界限,你的所作所為休想讓我來背黑鍋。」雲遙飛冷冷撂下警告。
「你不會的,別忘了,咱們可是緊密連結在一起,永遠也分不開的!」男子突然綻出一抹極其邪魅的笑。
像是被踩著了痛處,雲遙飛咬緊了牙,鐵青著臉許久說不出話來。
許久,雲遙飛才終于壓抑的吐出話來。
「我警告你,以後做任何事都要先跟我商量,不許你再自作主張,否則必要時我會不惜玉石俱焚,你最好牢牢記住這一點!」
丟下一句話,雲遙飛逕自轉身離去。
挑著眉,目送昂然的身影離去,男子緩緩勾起一抹邪氣的笑。
第四章
「小姐──小姐!」
突如其來的叫喚,幾乎把挽香手里的香囊給嚇掉。
猛一回神,趕緊撿起香囊,這才發現香囊上好好的一朵牡丹被她繡得不成樣。
尷尬的看了錦繡一眼,挽香連忙把走樣的牡丹拆了,重新穿好繡線,專注的一針一線繡著。
「小姐,您沒事吧?」一旁的錦繡看著心不在焉的小姐,滿心憂慮。
打從那天小姐去了一趟雲宅,回來後就變成這副郁郁寡歡的模樣,一整天說不上幾句話,像有滿月復心事似的。
「我哪會有什麼事?」挽香勉強擠出一笑,目光閃躲卻不敢對上她。
像是怕錦繡又問起什麼,挽香低著頭佯裝專注的繡著牡丹,細細捻在指尖的針是她所熟悉的,但今天卻不知怎麼的,怎樣也繡不出個花樣來。
「小姐,您還在為那天的事耿耿于懷?」錦繡小心翼翼的問。
「我已經派人把帕子送還給雲公子,該道的謝也當面說了,了結十幾年來的牽掛,我還有什麼好耿耿于懷的?」她佯裝不在意的說道。
「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一旁的錦繡有一搭沒一搭的把香囊穿上五色絲線,欲言又止的瞅著主子。
「什麼事,你說!」挽香繡著牡丹花瓣,心不在焉的回道。
「小姐,您是不是喜歡上雲公子了?」
此話一出,挽香手里的針驀然狠狠扎進了指頭里。
吃痛的悶哼一聲,她的臉色霎時大變,卻不是因為滲出血珠的指頭,而是因為錦繡的話。
「你這丫頭是在胡說些什麼?」將指頭放進嘴里,挽香氣急敗壞的罵著,粉頰卻不受控制的紅了。
「我沒有胡說,跟了小姐這麼多年,您的心事錦繡怎會看不出來?」錦繡振振有詞的說道。「我猜小姐當年見到恩公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這麼多年來您才會一直對他念念不忘,昨兒個恩公冷淡的態度才會讓小姐這麼耿耿于懷。」
「我──」錦繡這一番話,教挽香啞口無言。
低頭看著只剩一個小血點的指尖,多日來壓抑的惆悵漸漸蔓延開來。
是的,即使她不願意承認,卻騙不過旁人的眼。
早在十三年前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他了。
在昨天以前她一直不明白,每回想起他,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動是為了什麼,但在昨天見到他之後,挽香才豁然明白,那不只是感激,還有一份執著多年的情愫。
但昨天見了他,挽香卻發現這一切壓根是自己一廂情願,對他而言,當年的仗義之舉,不過只是一時路見不平罷了。
見小姐臉上閃過諸多復雜的情緒,錦繡這才終于確定,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小姐,錦繡該怎麼幫您?」錦繡深深為主子感到心疼。
她知道小姐再如何堅強,也畢竟是個女人,天底下沒有一個姑娘家不希望找到一個能托付終身的男人、有個美滿的歸宿。
「傻錦繡,我要做的事情這麼多,哪有時間談什麼兒女私情?」驅走惆悵,挽香強顏歡笑的急忙拾起針線。
「小姐!」
突然間,丫鬟銀兒匆匆從門外跑進來稟報。「小姐,門外有名姓陸的男子,說是雲家的總管,來替雲老板送請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