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果大嫂想要,那件雪狐皮裘就送給大嫂,當作賠罪之禮吧!」
雪裘送人,柳依人自然心疼又心酸,因為那是爹娘留給她的最後一件禮物,意義珍貴無比,平日即使天氣再冷,她也舍不得拿出來穿,如今卻為了阿剛必須將它轉手送人,但她毫不遲疑。
一件皮裘再珍貴,也比不上一條人命,更何況是為了救他……
不知為什麼,對他,她就是特別仁慈心軟,見他受傷委屈,她比什麼都心疼。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對她施了什麼魔咒?
「不!小姐,萬萬不可,阿剛寧願接受懲罰!」
韓劭剛見她滿臉心疼,就知道那件裘衣對她的意義必然不同,他寧願被鞭棍虐打,也不願讓她難過傷心。
「我已經決定了!」柳依人堅定地道,別開頭對喜不自勝的李金花說道︰「大嫂,那件雪狐皮裘,就當作依人替阿剛送給你的賠禮了,請大嫂到我房里來取。」
「好、好!我馬上去……噢不,待我先差人拿個上等木箱來裝,等等哪!」
李金花興奮得宛如小鳥般翩然飛出大廳,梁嫣紅則嫉妒地努努嘴,瞪了柳依人一眼,不過瞧見韓劭剛時,又掩不住滿心的春情蕩漾。
這麼出色的俊男人,她非要不可。
「小姐。」柳依人低頭正要走出大廳,韓劭剛喊住她。「請問那件雪裘,是不是小姐極為珍視的物品?」
「嗯。」柳依人輕輕點頭。「那是我爹娘留給我的生辰禮物,沒多久他們就過世了。」
韓劭剛听了心疼極了。「它對小姐的意義如此重大,阿剛更不能讓小姐做此犧牲,請小姐打消念頭,讓阿剛領受責罰吧!」
「傻阿剛!最寶貴的不是那件狐裘,而是爹娘留給我的回憶,那才是真正無可取代的。雪狐皮裘再貴重,也比不上一條人命,不是嗎?」
柳依人微微笑著,平和卻又美得令他擰心。
「你——」
突然間,韓劭剛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揪住,他無法想像,世間怎能有如此善良心慈、玲瓏剔透的女子?
「沒事了,你趕緊走吧,免得大嫂又來找你麻煩。」
點點頭,韓劭剛不由自主多看了她幾眼,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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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剛,咱們歇會兒吧!」
仿佛自天外傳來的聲音,將冥想出神的韓劭剛驚醒。
他放下斧頭、伸手抹了把汗,這才發現地上堆起猶如小山的劈好柴薪,而一旁的小順子則滿頭大汗,癱坐在裝了半滿的竹簍邊。方才兀自出神,連自己這樣拚命砍柴都不自覺。
「怎麼回事?你這兩天活像不要命似的,你體力好還不打緊,我倒是快吃不消了,再這樣下去,我遲早回蘇州賣鴨蛋……」小順子苦著臉埋怨道。
「對不起,讓我來吧!」
蹲下將薪柴一一裝進竹簍,他動作迅捷一下就填滿兩大簍。
這些苦活兒用的可全是勞力,自然沒有不累的道理,但不知怎麼著,幾天來不見柳依人,竟讓他煩躁莫名,好像有某個地方不對勁,讓他突生一股蠻勁,只想藉由體力發泄,來遺忘那種若有所失的感覺。
「難怪小姐會對你另眼相看。」突然間,小順子有感而發起來。
「小姐無論對誰都好。」韓劭剛蹙起眉,謹慎說道。
他知道柳依人對他格外關心與照顧,但或許是她同情他孑然一身的處境。他不希望因此讓柳依人沾上閑言閑語,畢竟她還是個未嫁的姑娘。
「話是沒錯,但我總覺得小姐對你,跟對我們的好不太一樣。」小順子若有所思說道。
「喔,怎麼個不一樣法?」小順子的表情讓韓劭剛為之失笑。
「小姐看你的眼神、說話的神態,甚至還不惜親自替你上藥,感覺好像特別、特別……」小順字苦惱地搔著腦袋瓜,半天找不出個合適的形容詞來。
「特別關心我?」
「對,就是特別關心你!」小順子忙不迭點頭。
「要不是因為你只是個小小長工,我還真以為小姐喜歡上你了。」
一句話,讓韓劭剛不平靜的心湖掀起了波濤。
以他的身分,柳依人真會鐘情于他?
但這個念頭讓他心底既莫名躁動,又惆悵失落,他終究只是名小小長工啊!
一想到往後得親眼看她婚配、出閣,甚至為人妻、為人母,他胸口竟有種說不出的疼痛。
「小姐也該十八了吧?怎還沒有婚配……」韓劭剛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噓,你小聲點,這話可不能被人听見!」突然間,小順子大驚失色地拉住他嚷著。
韓劭剛挑挑眉,等著向來直腸子藏不住話的小順子自動托出內情。
「其實小姐今年已經二十啦,尋常姑娘家早就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咱們小姐卻還是小泵獨處,無人聞問。」
「莫非是小姐有什麼問題?」韓劭剛心頭一緊。
「當然不是,問題全出在大少女乃女乃跟二少女乃女乃身上。」
「怎麼說?」一提起二少女乃女乃,他仿佛又嗅到那股嗆人的濃香。
「早在小姐剛滿十五時,就有不少大戶人家托媒人上門求親,偏偏大少女乃女乃不允,說是小姐年紀小,舍不得讓她出閣。其實,她是覬覦老夫人給小姐當嫁妝的一批價值連城珠寶。」
頓了下,小順子如數家珍繼續往下說。
「過了兩年,二少女乃女乃緊跟著進門,大少女乃女乃跟二少女乃女乃臭味相投,簡直是一丘之貉,兩人聯合起來三天兩頭找小姐麻煩,就是想逼她交出珠寶。」
「真有此事?」韓劭剛眉頭揪了起來。
「這事府里上上下下全知道,連小姐自己也清楚大少女乃女乃的私心,可小姐善良,不愛與人爭,終身大事就這樣耽誤下來。」
點點頭,韓劭剛總算親眼見識古時大戶人家,彼此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丑陋面目。
知道她至今雙十年華卻仍未出閣的始末,那種心疼又慶幸的感受很復雜,莫非冥冥中早已注定他要來這一遭,而她也同樣等待著自己。
「阿剛,別再奢想了!就算小姐如何鐘情于你,你們也不可能有結果的,別忘了,你只是個身分卑微的下人啊!」
小順子一番話,再度將他拉入更深的谷底。
「我沒有……」他閃躲什麼似的別過頭。
「別瞞我,你那種眼神,簡直跟小姐的一模一樣。」小順子為自己的觀察人微沾沾自喜。
苞依人一模一樣?
心弦又被重重撩撥,混雜著紊亂思緒,在他心底劇烈翻騰著。
「我把柴火送到灶房去。」他心緒大亂地快速扛起兩大簍柴,邁步準備離去。
「阿剛,你不歇一歇?難道你不累嗎?」
「我不累。」
他簡短回了句,隨即快步朝灶房而去。
送完了柴火,他輕松擔著兩只空竹簍而回,但心上擔的卻是更沉重的心情。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他渾然不覺有個嬌嬈身影倏然出現,直到一股嗆人的胭脂味將他狠狠嗆出一個大噴嚏。
一抬頭,只見一個斗大嬌媚的笑容直沖他而來。
「二少女乃女乃!」韓劭剛恭敬彎身喊著。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二少女乃女乃有著嬌媚艷麗的絕世姿色,以及足以讓所有男人痴慕的美好身段,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更是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強烈吸引力,教人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她輕移蓮步、姿態佣懶的朝他走來。
梁嫣紅貼近韓劭剛,一股濃烈的男人氣息立刻襲來,讓她頓時全身泛起一股奇妙的酥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