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確實是聶仲璽從多了個秘書以來,讓他首次感到愉快的早晨。
一大早,剛進辦公室,就見到桌上擱著杯熱騰騰的咖啡,那股久違的香醇氣味沁人心脾,總算讓他緊鎖好幾天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
這個女人還不算太無可救藥嘛!
仿佛听到耳邊響起了聖樂,聶仲璽端起香味襲人的咖啡,深吸了口氣,有股苦盡笆來的欣慰。
沒理會眉頭那陣突如其來的跳動,他滿足的喝下一大口,孰料剛入口的咖啡,立刻化為一道褐色的飛瀑噴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
他狼狽的邊拭去嘴角的殘漬,邊抓起桌上的水狠狠一口灌下,試圖沖淡鑽進胃蕾深處,那股濃烈的苦味。
這東西咖叫咖啡?苦不堪言不說,里頭還有碴,怎麼喝?
「總裁,咖啡好喝嗎?」
不知她在門邊看了多久的好戲,那笑意盈盈的表情,有大半絕對最幸災樂禍。
「你泡的這是什麼東西?」一看到她滿臉的笑意,他的火氣更旺了。
「你不是說要泡咖啡嗎?」笑容立刻轉為驚訝,看來無辜極了。
「那些碴是怎麼回事?」可惜,上好的進口咖啡就這麼被她糟蹋了。
「‘泡’咖啡嘛!不就是把咖啡粉倒進熱水里拌一拌嗎?當然會有碴啦!」她煞有其事的說道。
「你是故意的?」他目光如炬的瞪著她,像是想看穿她肚子里還有多少把戲。
「總裁,沒憑沒據,你可不能隨便誣賴無辜老百姓喔。」她綻開一抹有恃無恐的笑。
若她這樣稱得上是無莘,那天底下肯定沒壞人了。
聶仲璽臉色不善的盯著她。
今天的她穿了件女敕粉色套裝,有著女人的柔媚,卻又不失上班女郎的端莊,從小荷葉邊領口露出的頸項,延伸出一道優美的線條,胸口一排花朵狀的精致布扣,與她臉上盛開的笑顏相得益彰。
有別于昨天的精明干練,今天的她清新亮麗得宛如春寒料峭的枝頭上、迎風綻放的粉櫻。
只是,她臉上那抹過于燦爛的笑容,卻像是七月的艷陽,亮灼灼得叫人睜不開眼。
看來,暫時小贏的這一回合,讓她頗為得意。
雖然不想讓她佔上風,但他確定自己絕對不會想再喝她「泡」的咖啡了。
「以後不必替我泡咖啡了。」
「這怎麼可以?!」唐海音故作驚訝的叫了起來。「泡咖啡本來就是我們做秘書的分內之事,總裁不必跟我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她表面上說得一本正經,實則心里早巳快笑翻了。
「我說不必就不必。」
他陰郁的丟下一句,突然轉身往辦公桌走。
「這張公告是你打的?」一張紙丟上了桌面。
唐海音心情愉快的伸頭往他桌上一探。
「對啊!」
「你知不知道發布公告的程序?」他冷冷的盯著她。
「這公告我可是全照你的意思打耶。」他可別斗輸了,就借機找碴。
「我叫你打公告,可沒叫你發公告。」
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你的意思是說——我打完公告還要讓你過目?!」她瞠大眼。
「當然。」他不滿的掃她一眼。「而且這公告的字體、格式完全不對,!你到底有沒有打過公告?」
啥,這男人莫非是龜毛到了走火人魔的境界,連份公告都要講究格式、字體,還得親自面呈給他過目?!
難道他真把自己當成了皇帝,頒布的全是聖旨?!
「拜托,只是個公告耶,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嗎?」唐海音很不以為然。
「從這種小地方,更能看出一個公司中管理階層的素質跟嚴謹度……」
唐海音瞪著說得頭頭是道的他。
這個男人高大威武、英氣勃發,換成是古代,他可能是不拘小節的豪邁俠客,但偏偏他卻是個脾氣壞、規矩多,個性還龜毛到家的總裁。
「這根本沒有意義——」
「這里是由我做主,不是你!」
唐海音張嘴還想爭辯些什麼,但在看到他冷硬的臉色後,悻悻然的把話又吞了回去。
「回去重打!」公告飛到了她的腳邊。
忿然撿起罪魁禍首,唐海音毫不客氣的擺出臭臉。
「是,總裁——」
她沒好氣的回了句,正要轉身,冷不防身後突然傳來他平淡的聲音。
「我明天要到美國一趟,下個星期三才會回來。」
去美國!
她詫異的回頭看著地,好半晌思緒才終于轉了回來。
意思就是說她暫時自由了?
第四章
偌大的辦公室里,一片靜悄悄。
平日忙碌不堪,總是充斥著電腦鍵盤、印表機跟傳真機聲音的辦公室,如今就像一座死城,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踏進辦公室那一刻,聶仲璽立即就發覺到這.種不尋常。
出國五天,該不會連辦公室都被唐海音那個女人給賣了吧?!
帶著幾分狐疑,他四下找尋她的身影。
終于,他在她的辦公桌上發現一團蜷縮的身影,走近一看,才發現她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抬起手瞥了眼腕表,此刻正是她該堅守崗位;認真工作的時間。
他不悅的肚著她側著小腦袋枕在手臂上呼呼大睡、酣甜安穩的模樣,像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
他屈起兩指,在她桌上敲了敲。
「嗯……別吵……」唐海音睡意濃濃的咕噥了句,又換了個姿勢睡去。
她頭頂上的一雙眉峰攏得更緊了。
「起來廠
那陣擾人的聲音,仍不死心的干擾著她。
「今天不辦公。」美夢中持續出現的「噪音」,讓她有了幾分清醒。
「唐、海、音!」冷硬的語氣已經有了火氣。
這人真大膽,不但打擾她的睡眠,竟還敢直呼她的名字。
唐海音生氣的跳了起來,對著來者就是一陣吼。
「我說今天不——」
惡形惡狀的嘴臉,在看清來者的長相後,立刻轉為極度驚嚇的錯愕。
「總總裁?你怎麼會這麼早就回來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沒有那雙緊迫盯人的雷達服,也沒有一張不饒人的尖牙利嘴,讓她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一不小心就「混」過了五天,竟然連他搭昨晚的班機回國都忘了。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忘了,區區的時差,根本就影響不了他這個工作狂!
聶仲璽雙唇抿得死緊,臉色極為難看,順著地的目光,她才發現她的一千「罪狀」還攤在桌子上。
她手忙腳亂的趕緊收拾滿桌的化妝品、指甲油,翻出被自己掃落到桌底下的檔案資料,試圖制造出勤奮認真的假象。
但是她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那原本就沒什麼笑容的臉,此刻更緊繃得像是快殺人似的。
在工作狂的地盤上偷懶,簡直就像在老虎嘴上拔毛一樣——找死——
「總——總裁,我可以解釋——」
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面對他灼灼的目光,也不得不矮了半截。
「我不在時,你都是這樣辦公的?」他的聲音極輕,讓人听來卻毛骨悚然。
「沒有!」唐海音一口否認。「我是剛好累了,才休息一會兒,至于那些「雜物」,是——是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根據她對聶仲璽的了解,一切否認到底準沒錯!
從聶仲璽的眼神看得出來,他壓根兒一個字也不信,但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之下,他也拿狡猾的她沒轍。
「我就知道總裁最深明大義了!」
唐海音一副沉冤得雪的慶幸模樣,眼底卻閃著狡舍的得逞光芒。
「還不快去做事!」
悻悻然的扭頭往辦公室走去,一打開門,聶仲璽立刻發出石破天驚的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