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借口累了,急忙拎著行李,幾乎是「逃」回來的,自認這麼大的震驚,還需要好一段時間平復,她卻又無情的來補上一記打擊。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又是怎麼進來的?」桑力檠不敢置信的看看白雪、又看看大門。
「你昨天告訴我的啊,而且小時候,你曾給我一把你家的鑰匙,你忘了嗎?」
白雪自胸前掏出一把、跟她渾身鮮艷打扮一點也不搭調的銀色鑰匙,熱情的笑著。
那是他要走時留給她的信物,她一直當成寶貝一樣珍藏著,卻沒想到會有用得著的一天。
他確實記得,自己臨走前曾將鑰匙當作信物給了她,但至于落腳處——
「是我告訴你的?」
他昨天真的太震驚了,連自己說了些什麼、又是怎麼回到家的,一樣也記不得了。
「是啊!我不會隨便騙人的。」白雪用細得像是隨時會噎死自己的嬌嗲嗓音說道。
「那你也不該不打聲招呼,就進別人家里。」現在的她,對桑力檠而一言,幾乎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我招呼了,可是你睡得好熱,我叫不醒你。」白雪一臉無辜的咬著涂著鮮黃色蔻丹的縴指,細聲細氣的說道︰「而且——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同。」
桑力檠氣結的看著她。看來她不止私自進入他家里,還進房間偷窺他的睡相!
「你的膽子變大了。」他皺著眉道。但他不喜歡這樣。以前的白雪,是那麼的羞怯而令人憐愛。「對不起!沒有事先告訴你一聲,我只是想來替你準備早餐。」她嬌嗲的語氣委屈極了。
「你不必這麼做!」桑力檠挫敗的耙梳著黑發。
踫上她,他真是一點輒也沒有!
一看到他軟化的態度,白雪的膽子又大了起來。
「你別跟我這麼客氣啦!」她以嗲到不行的聲音嬌喔道。
她做作的嬌嘮嗓音,讓桑力檠渾身又豎起一陣雞皮疙瘩,他用力的甩甩頭,奮力甩去渾身戰栗的不適感。
「早餐做好了,快趁熱吃吧!」她轉身以嬌柔的姿態,端出一盤看起來很「結實」的雙黃荷包蛋,以及一杯「黃」咖啡,熱絡的嬌嚷道。
看著她踩著標準模特兒台步似的自眼前走過,在空氣中揚起一陣粉香,又嗆得他狠狠打了個噴嚏。
今天的白雪,依然是一臉濃妝艷抹,只不過換了襲黃綠交雜的洋裝,再加上一身同色系的鮮艷搭配,同樣令人眼花撩亂。
可是,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來這做早餐?
「這些我都可以自己來,你真的用不著這麼做!」
桑力檠看著她熱情的背影,無力又無奈的攤攤手。
「你真的用不奢客氣,這是我願意做的。」她揚起嬌媚的笑,朝他據著夸張的黃色睫毛。
「你——」桑力擎無力得想吐血。
「這是剛起鍋的,快趁熱吃吧!」白雪熱切的將叉子遞到他跟前。
看著她一臉的期待,桑力擎終于還是于心不忍了。
他嘆了口氣,接過叉子,在她滿懷期待的目光中,叉起一塊荷包蛋,送進嘴里——
「好吃嗎?」白雪迫不及待的問道。
人家常說,女人對廚藝跟生孩子一樣,具有先天的本能,雖然是頭一遭,但應該還不算太糟吧?「好——」
好吃?桑力擎一開口,白雪的眼楮頓時全亮了起來。
「難吃!」他苦著臉,忙吐出韌得比口香糖還有嚼勁的蛋。
「怎麼會這樣?失敗了七次,這一個我明明已經煎得很小心啦?!」白雪翻著一面白、一面黑的荷包蛋,懊惱的嘀咕道。
「沒關系,我不餓,我喝咖啡好了!」他有些不忍的急忙端起咖啡。
雖然咖啡的顏色淡得有些令人擔心,杯底還隱約有些黑色的影子晃動著,但咖啡終究是咖啡,既不加鹽也不加油,應該不至于糟到哪里去吧?!
桑力檠這麼說服自己,然而咖啡才一入口,卻又遽然全噴了出來。
「怎麼了?不好喝嗎?」見狀,白雪一張畫得已經夠白的臉更慘白了。
「煮咖啡時你有沒有用濾紙?」他皺著臉,拼命吐出滿嘴的咖啡渣。
「濾——濾紙?」白雪瞥了眼廚房,小心的問了句︰「那是什麼東西?」
買咖啡時,老板也沒有告訴她,咖啡里頭還要加濾紙才能喝!
「難道你不知道,煮咖啡的時候,要加一張濾紙濾掉咖啡渣?你到底會不會煮咖啡?」桑力檠幾乎失去了耐性。
原來濾紙不是加在咖啡里,而是用來濾渣的啊?白雪有點尷尬的笑著。
「對不起,我沒煮過咖啡。」白雪咬著唇,可憐兮兮的眨著眼睫。
咖啡因是美容的大敵,她連咖啡糖都視為拒絕往來的食物之一,怎麼可能會煮咖啡?!
「算了!我剛回國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沒時間跟你多說。」桑力檠煩躁的迅速起身,不耐的亟欲想擺月兌她。
餅了十七年,以往那種感覺,似乎再也找不回來了,但眼前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適應期望的落空,更不知道用何種態度去面對她。
傍他時間適應眼前的她吧——他逃避的這麼告訴自己。
桑力檠回房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一走出房門,只見她還怔怔的坐在沙發上。
他別過頭去,不敢看她失望的表情。
這根本不是他原先的計劃!
為了她,學法律的他不惜放棄準律師的資格,主動接下了回台灣接任企業的重任。
為了這次闊別整整十七年後的重逢,他更排好了滿滿的行程。
他想要帶她去四處走走玩玩,要跟她徹夜聊天,談談這些年來的思念與際遇,但,一看到她的改變,他的心幾乎冷了一大半。
要不是因為有過一段美好的記憶,他根本不想再看她一眼。
桑力檠提起公事包,就跨著大步往大門走,臨到門邊卻不自覺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沙發上垂頭喪氣的身影。
「你也趕快回去上班吧!走的時候別忘了替我帶上門。」
留下一句話,他狠心的遽然關上大門,
待修長的身影上消失在大門邊,白雪臉上的笑容遽然垮了下來。
事實上,她這一整個星期哪有工作?
為了他的歸國,她已經排除萬難,又是拜托又是懇求的,請化妝品專櫃的同事代班,就為了能好好的陪他,重溫昔日的舊夢——
但現在,她卻是悵然的站在往日熟悉的地方,任由一股濃濃的失落與孤寂籠罩著她。
她想象過好幾百回重逢的境況,就是沒想過他竟會這麼冷淡。
但隨即,她朝自己綻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檠大哥可是要回國接任企業總裁的,自然也責任重大,她應該懂事些,給他一些時間才對!
反正她問著也沒事,不如就到他的辦公室外面等他吧!或許,可以趁他忙閑的空檔,跟他聊個幾句話哩!
主意既定,白雪喜滋滋的綻開一抹笑,趕緊走出別墅,騎上她的小摩托車,就往他的公司而去。
桑力檠回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接任父親在國內的「旭日企業」,以及整肅佔極多投資股份的幾家百貨公司,阻止營業狀況日益下滑的情況。
一整天下來,他接見了各部門的主管,听取他們的工作報告與部門狀況,雖然不是學商,但以學法律一貫清晰的思維與靈活的頭腦,他很快就將整個公司的運作弄清楚了。
連續幾天下來,他的生活就是一場緊接著一場的檢討會,以及一場又一場的應酬,為了拓展關系、打通人脈,他忙得沒有一刻喘息。
除了體力上,他的精神上,也同樣受到沉重的壓力。
「總裁,白小姐找您。」
桑力檠才跟營運主管會談完,剛坐下準備看歷年營運狀況的檔案資料,對講機就傳來秘書平穩簡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