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衛天雲氣定神閑的搖搖頭。
「什麼?這樣不好?那我得做什麼?」桑心顰著柳眉盯著他。
「我去找水兒,你去找二弟去!」
衛天雲緩緩朝她扯開一抹惡魔般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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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真要我剃?這一剃我不就成了貨真價實的和尚了?」
「廢話!想追回個嬌滴滴的愛妻,你少掉的那幾根毛也算是‘壯烈犧牲’了,你還老喳呼個什麼勁!」
清晨,天方大明,只听聞早晨向來安靜的風閣里,傳來一男一女的唇槍舌戰。
仔細一瞧,原來是一臉懼意的衛烜風,正跟手握剃刀,一臉殺氣的桑心正兩相僵持不下。
「可是,萬一我這一剃,她看了還是不為所動怎辦?」
衛烜風瞪著她手里泛著冷光的剃刀,忐忑不安的問道。
「怎麼辦?既然連追回老婆的本事都沒有了,下半輩子吃青菜豆腐配木魚也是活該!」桑心沒好氣的橫他一眼。
「你——」衛烜風有些氣短的硬是憋下了一口怒氣,大事未成,他可不能得罪了軍師。
「好啦、好啦!別再你呀、我呀的,人家說打鐵要趁熱,這事若是不快快行動,要是等水兒鐵了心,你可就算是割了腦袋,她也不會眨一下眼楮的!」桑心軟言威脅道。
一句話,果然有效的堵住了衛烜風的嘴,只見他驀然瞠大眼,一臉震悸。
逮著機會,她利落的拿起剃刀就往他的烏黑頭發抹去,一束長發就這麼率先落了地。
看著一束束落下的發,衛烜風登時不禁百感交集。
想他衛烜風風流、浪蕩了大半生,從來也只有女人討好、奉承他的份,怎知今天竟得為一個女人落發,求她回心轉意。
雖然不舍,但眼見大勢已去,衛烜風索性兩眼一閉,就任由她去了。
就如桑心所說的,若犧牲幾根頭發,就能換回一個嬌妻,怎麼算也劃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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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城郊著名的「清茗寺」外香煙裊裊、人聲鼎沸,雖是日正當中,卻仍有數不清的人潮前來上香許願,足見清茗寺在這京城之中的鼎盛程度。
在這一片擁擠、混亂的人潮之中,突然見一名身著一襲粉藕色衫裙的絕子,面帶焦意的四處尋找著。
她的出現以及她少見的美麗容貌,頓時引起了一陣不了的騷動,然而她卻無視于一旁驚艷的人潮,慌張的踩著小碎步,沖進了清茗寺內。
「衛——衛烜風!」楚若水喘著氣,一進門便驚慌的喚道。
她四下朝寺院大廳略為張望,終于在供桌前,發現了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
他竟然真的——出了家!
原本一頭烏黑的頭發已不知去向,令人怵目驚心的光淨腦袋瓜下,是一襲素白的長衫,但即使落了發,他看來仍是俊美、挺拔得不可思議。
她太震驚、太難以置信了!
向來游戲人間、浪蕩不羈的衛烜風竟然要出家當和尚!
雖然她發過誓,這輩子絕不願再跟衛烜風有任何的牽扯,但早該心如止水的她,卻在今早一听到衛天雲帶來的消息後,沖動得不顧一切來到了這。
「衛烜風,听說你——」沖動的才一開口,她便頓時止住。
他衛烜風生性邪佞無情,玩弄金錢、權術于股掌之間,更因一己之私害得她楚家分崩離散,如今落發出了家,也該是罪有應得,她何苦如此心疼不堪?
「這回你又要玩什麼花樣?」楚若水斂起緊張的表情,冷冷的問道。
「悟禪已別絕紅塵俗世心無窒礙,只求晨鐘暮鼓了此余生。」閉眼打坐的衛桓風听聞來者,非但沒有一絲訝色,反倒鎮定如常。
「你——你何必如此想不開,想你衛二少爺坐享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若就此出家豈不可惜?!」她及時別過頭去,借以掩飾眼中的不忍。
「富貴榮華不過是過往雲煙,俗世的一切更與我無干,塵緣已了啊!」
語間,他豁然起身,從容的拂了下僧袍,便轉身往後苑而去,那孤絕的背影,竟有種難以言喻的絕望。
而他,自始至終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衛烜風!」在他的身影即將轉入苑內的剎那,她沖動的開口喚住了他。「難道一句‘塵緣已了’,你就真能放下一切嗎?」
她仍然愛著他!
在這個時刻,隱埋內心的感情也比任何時刻都分外清明。
最令她不敢相信的是,對于這個害慘她一家的男人,她懷抱著的,竟是愛多過于恨的深刻情感。
「既然情無落處,只好斬斷情根。」他立在光影稀落的門廊邊未曾回首,只悠悠發出一聲嘆息。「回去吧!此處將是我往後余生的歸處,別再來尋我了,只是多添惆悵罷了!」
怔忡的盯著他挺拔的背影許久,她才終于木然的自嘴里吐出一句。
「究竟是何家的姑娘,竟會讓你寧為她棄世,遁入空門?」楚若水頓時心酸得有些發疼。
廊邊的修長身影明顯僵了下,許久之後,才頹然的搖了搖頭欲舉步離去。
「等——等一等!」
她慌張的舉步追上前去,也顧不得她一名女眷進入寺廟後堂是否妥當。
「你不願意說?她——究竟是誰?」
雖然她告誡自己不該過問,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那名讓他看破紅塵、決意出家的女子。
「既然你對我無情,又何須過問?」出人意料的,他的聲音竟不若方才的平靜,而是帶著令人揪心的惆悵。
「我——」是啊!既然對他無情無愛只有恨,她又何須來此阻止他出家,心疼他的自棄呢?頓時,楚若水竟然無語了。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突然間,他竟緩緩回過頭來,眼中盛載的綿密深情幾乎讓她以為——
不,她不該再奢望、更不該再有任何期盼的啊!
「你的紅粉知己、新歡舊愛何其之多,我如何能弄得清?」她驀然別過頭去。
「粉蝶兒雖多,但我卻始終只鐘情一只楚楚若水的羽蝶啊!」他盛滿深情的眼眸,始終瞬也不瞬的凝除著她。「你——你說什麼?」她既震驚又不知所措的回避他的凝視。
「我愛你!雖然至今我才明白我是個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渾蛋,更因此讓你平白受那麼多苦,但請你相信,眼見你所受的這些苦,我恨不得全都替你承擔。」
「你——你——」楚若水既驚且怒的瞪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輩子除了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既然你決然劃清界線,我也只有皈依佛祖一途了。」他一臉黯淡的說道。
「我們誰也不欠誰什麼,你還是可以——」
「既然誰也不欠誰,那何不讓我們重新開始?!」他沖動的驀然打斷了她。
「這——」
他的一句話,頓時點醒了她。
是啊!始終為怨忿所縛的她,怎從沒想過,既然一切的恩怨情仇已煙消雲散,她又何必始終念念不忘呢引
畢竟,他替她爹平反了冤屈,讓她楚家又恢復了往日的和樂,理應她是該說聲謝的。
再說,雖然冷群在朝中無法無天、殘害忠良,但所依憑的不會只是一句薦舉之言,而是他叵測的野心與陰險狡獪的手段。
而且最重要的是,經過這些日子的思念折磨,她才發現,對他的感情,早已不是簡單一句「兩不相欠」就能割舍得了的。
她舍下了自尊,卻始終舍不下對他的感情,所以甫一听完衛天雲帶來的消息,她便迫不及待的前來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