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挫敗的一回頭,水靈瞥見祁總管掛著訕笑的嘴角,一股不服輸的傲氣再度升起。
「大爺!我瞧您相貌、衣著不凡,相信府上必定是瑣事成堆吧?!水靈兒做事可向來靈巧,買了我您決不緩 悔的!」她涎著討好的笑,再度鼓吹著。
甯顤不耐的蹙眉瞪了她一眼,隨即一言不發的繞過她,準備離開。
水靈錯愕的瞠大美眸,看著他遠去的修長背影,逞慣的面子著實有些掛不住。
俏臉一垮,小嘴一扁,水靈就這麼坐在地上放肆的哭了起來。
「哇!我水靈兒好可憐哪……沒有人肯賞我一口飯吃……」
她哭得煞是認真,不多時,臉上已是涕淚縱橫一片。
前頭遠去的修長身影明顯震了下,遲疑了好半晌,終究還是緩緩回過頭來。
映入甯顤眼簾的,是一個宛如孩子般癱坐在地上耍賴的絕美女子,雖然臉上亂七八糟的眼淚讓她看來有些狼狽,卻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嗎?」冷硬的聲音從前方幽然響起。
水靈眨著淚眼,忿忿的瞪視他好半晌,再度扯開嗓子哭天搶地起來。
「哇……」
甯顤緊蹙著眉頭,盯著她那與絕美容貌格格不入的慘烈哭相,心知自己該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他甯顤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手中握有大權,又極得當今皇上寵信,幾乎可稱得上是呼風喚雨,又豈是眼前這小丫頭能輕言左右的?!
然而她毫不矯柔造作的率真氣息,以及一雙純真無邪的澄亮水眸,卻讓他彷如中邪似的,不覺升起一絲猶豫。
「爺,您打算怎麼辦?」
一旁已跟隨他多年的護衛沭衡,也不禁被眼前這怪里怪氣的小丫頭給弄迷糊了。
沉吟了好半晌,甯顤終於轉身而去,只冷冷的丟下一句話。
「給她五十兩銀子!」
為逞一時之氣,水靈竟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給賣了。
當她終於意會自己做出甚麼傻事時,人已經被帶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府邸了。
而「大發慈悲」用五十兩銀子買下她的大冰塊,將她丟給一個名喚溫大娘的婦人後,便消失在一道宏偉的拱門後。
那名神情冶漠男人,視她如敞屣的態度雖然令她生氣,然而眼前這壯闊華麗的深宅大院卻更叫她錯愕。
比起小有家業的司徒府,眼前這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的氣派宅邸,可叫她看得瞠目結舌,目下暇給。
這大冰塊究竟是何來頭?
雖然從他衣飾穿著、舉手投足間,略可窺出他絕非尋常人,但眼前這氣勢可叫她當真震懾住了!
「這輩子你鐵定沒瞧過這等華麗氣派的宅邸吧?!」
溫大娘領著她一路自偏廳來到後苑,難掩神氣的輕哼道。
「這簡直比皇帝老爺的深宮內苑還要壯觀,溫大娘,這大冰——不!我是說,方才那穿著一身白袍的男人究竟是誰啊?」
方才自東城被帶到這來,一路上只見那大冰塊冷著臉,始終下發一語,對她更是視而不見,讓她始終模不清他的底細。
「你是說爺?」溫大娘聞言,細短的眉頭驕傲的揚了起來。「說出來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可要嚇得腿軟了。爺可是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哪!」
「宰相?」
這個字眼可當真把水靈給嚇著了,她瞧瞧溫大娘,又瞧瞧門內,一臉震懾。
「溫大娘,您是說真的?可是他那麼年輕,頂多不超過二十五,怎麼可能會是宰相?!」宰相不都是雞皮鶴發的老頭子嗎?
看出水靈的懷疑,溫大娘以驕傲的口氣再度說道︰
「爺雖然年紀尚輕,但處事沉穩冷靜,足智多謀,任宰相之位一年多來,大小朝政可說是井然有序,可一點也下輸給那些個專會倚老賣老的朝臣!」
水靈歪著小腦袋瓜沉吟了好一會兒,可又有疑問了。
「可就算他再能干,皇帝老爺身邊的眾多卿相也絕非等閑之人,皇帝老爺又為何獨獨看中他,將他任命為宰相?」莫非是攀親附戚得來的官職?
「這你可有所不知!一年多前女真族入侵中原,戰況危急之際,當時還只是名小小參事的爺非但力排眾議拒降,還向皇上獻了一計,而後才順利將女真族逐出中原,因而獲得皇上封賞為丞相。」
水靈不住的點著小腦袋瓜,終於弄清楚為何那個大冰塊,年紀輕輕就會有此肅冷不凡的威儀。
「水靈兒,你能來到這里服侍爺,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方才听爺說你人機伶能干,我看我就派你到廚房里去好了。」
「廚房?」水靈愣愣的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一時之間竟反應不過來。
「是啊!前些日子廚房里的阿珠回鄉成親去了,里頭正好缺一名丫頭,我看你就到那去好了!」溫大娘指揮若定的分派著。
「我……」別說是煮飯、做菜了,就連廚房長得甚麼模樣她也沒見過呀!
水靈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道出實情。
「去去!等會兒爺還要宴請御史、尚書大人幾位重要的客人,你快到廚房幫忙去。」溫大娘不待她開口,就一把將她往廚房拉。
「就是這兒!現在里頭正忙著,你可得放機靈點。」
苞一位圓胖的婦人低聲交代幾句,溫大娘丟下一句話,就這麼轉身走了。
站在門口好半天,水靈才終於不情願的舉起腳步踏進廚房。
一進熱氣沖天的廚房里,只見成群的丫鬢全忙得不可開交,就連在一旁指揮大局的廚娘,也只是朝她丟來一句話,便又自顧忙去了。
「丫頭,燒飯去!」
燒……燒飯?
水靈怔怔的眨著無辜的大眼,半天無法移動。
「你還杵在這做甚麼?!還不快去燒飯去,等會兒趕著要用哪!」
正在怔愣間,廚娘拔尖的嗓音再度響起,隨即一鍋沉甸甸的白米就塞進她的手里。
水靈茫然看著手上的白米半晌,清了清喉嚨試著再度開口。
「請……請問……這飯要怎麼燒?」
她的話,再度惹來忙得下可開交的廚娘一記白眼。
「蠢丫頭!用火燒啊,還能用甚麼燒?」
「喔!」
這下,水靈可終於有些懂了。
原來燒飯就是用火燒,這對她聰明伶俐的水靈來說有何難的?!
她端著陶鍋,來到烈火熊熊的灶前,二話不說就用火鉗夾出一根冒火的柴薪,往鍋里白淨的生米燒去……
「你這蠢丫頭在做甚麼?」廚娘可怕的尖叫隨之在耳邊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叱暍,驚嚇了正「燒飯」燒得十分專心的水靈,手里的陶鍋也倏然自手里滑落。
應聲而裂的陶鍋與飛進四散的白米,襯著柴薪落在柴堆上引起的熊熊大火,這驚險無比的畫面,全在廚娘一眨眼的時間同時上演。
「著火了!」
「快逃呀!」
驚慌失措的丫鬟們搶救起一盤盤的菜,紛紛奪門逃命去,只留下氣得渾身發抖、面容扭曲的廚娘,以及錯愕的水靈。
「我不過是吩咐你燒個飯,你看看你作了甚麼好事?!」廚娘忍無可忍的尖叫道。
「你不是說飯要用火燒嗎?」她不過是听命行事罷了呀!水靈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無辜的望著她。
廚娘錯愕的瞪著她,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發出小大叫。
「你……你……給我滾出去!」
於是,初進宰相府的第一天,水靈十分狼狽的被轟出了廚房!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溫大娘蹙眉盯著眼前局促不安的小丫鬟,以及大半個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廚房,忍不住頗有微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