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不注意之際,她憤怒的推開他,轉身就往門外跑。
崔苑,我對你的不齒,又多加了一項了……
???
這件事,讓沁蘭氣悶得足足有幾天都不肯吃飯,更不願踏出房門一步。
對于馨兒與小三子苦口婆心的勸,她連半句也听不進去,一心只為了見不到她娘難過,以及崔苑的存心耍弄氣憤。
然而坐在桌邊的沁蘭,才剛驅走嘮叨得令人心煩的馨兒,門外又傳來擾人的敲門聲。
「馨兒!不要再來煩我了,讓我好好的靜一靜!」她捂著耳朵,煩躁的嚷道。
然而門外的人卻像是非煩死人才罷休似的,仍一聲接著一聲的敲著門。
快被逼瘋的沁蘭遽然起身,一把拉開房門,憤怒的朝門外的人吼道。
「拜托你別再敲了……娘?!」
她錯愕、不信的瞠大眼,緊盯著門外站立的熟悉身影,深怕自己一個眨眼,就會從夢境中醒來。
「娘……真的是您?」
她帶著不敢置信的飄然,仔細的梭巡著她娘已明顯健康、豐腴不少的身子。
「蘭兒,這些日子可真是想死娘了。」孫母噙著淚,急忙上前抱住女兒。
「娘!」隱忍許久的思親之苦,終于在此刻獲得慰藉,讓她激動得忍不住熱淚盈眶。
待久別多時的母女終于止住了淚,沁蘭再也難掩滿肚子的疑問。
「娘,您不是在城郊的別苑休養嗎?怎會突然到這來?」她擦干眼淚,好奇的問道。
「喔,是崔少爺安排我來的。」
「什麼?是崔苑安排的?」
沁蘭錯愕的愣了好半天,而後才終于恍然回神,不確定的再度問道。
是他?那只不安好心眼的黃鼠狼?
「蘭兒,你在這過得好嗎?崔老爺、崔夫人,還有崔少爺待你好不好?」她娘抓著她的手,迭聲追問道。
「這……」沁蘭咬著唇,不知該如何解釋她到崔王府來的緣由。
「唉!真虧崔少爺這個好心的人,要不是他與你投緣,認了你做義妹,咱們母女倆怕是早已病死、餓死在街頭了。」孫母沒有察覺女兒怪異的神色,還萬分慶幸。
「崔……崔苑他說,他認了我做義妹?」沁蘭再度震懾的瞪大眼。
「是啊!你這孩子真奇怪,都住進人家府中來了,怎還會不知道崔少爺是認你做了義妹?!」孫母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喔……娘,方才我是同您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崔苑——不,苑哥哥認了我做義妹。」她萬分別扭的說道。
「既然崔少爺待你不薄,那你可要懂事听話些,好好的回報人家的恩惠。」孫母不放心的殷殷囑咐道。
「娘,我會的!」
她們好不容易見面,體己話像是永遠也聊不完似的,一整天,沁蘭就跟她娘在房里,直到天色已暗,母女倆才依依不舍的道別。
揮別漸行漸遠的馬車,沁蘭覺得一顆心被親情漲得滿滿的,既溫暖又充實。
直到馬車消失在黑暗的盡頭,她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回府。
低著頭,沁蘭心事重重的經過後花園,不經意瞥見書苑還亮著燈,一股沖動,讓她毫不猶豫的舉步往書苑里走去。
她曲指輕敲了下房門,才小心的推門而入。
她的突然出現,讓俯首桌案的崔苑,驀然自寫到一半的墨文里抬頭。
「怎麼?有事?」
「我……我……」沁蘭望著他俊美、儒雅的臉孔,吞吐半天,一句謝,卻怎麼也吐不出口。
他處心積慮、用心可鄙、人格可議,再說他們不過是兩相交易,誰也不欠誰!
沒錯,她並不欠他什麼!
她緊閉著唇,一言不發的轉身跑出書苑,殊不知,一雙莫測高深的黑瞳,始終緊隨著她。
第六章
沁蘭在崔王府中過著寬裕、衣食不缺的生活,雖然平時總還是忍不住愛同崔苑斗嘴、賭氣,但兩人的關系卻隨著日漸相處之下,逐漸有融洽和諧的氣氛。
一早,最近迷上對奕的沁蘭,正同馨兒在涼亭里頭下棋,卻見小三子氣喘吁吁的自曲橋那頭跑來。
「蘭、蘭姑娘!」
「崔大少爺又有什麼事?」
小三子是崔苑的貼身小廝,只要一見他出現,沁蘭就知道崔苑又有事要找她了。
「少爺請蘭姑娘去書苑一趟哪!」
他又想做什麼?沁蘭不悅地蹙起秀眉,好半天才悶悶的回了句。「我這就去!」
沁蘭迅速起身,猶如一陣寒風,漠然的卷進書苑。
「你找我什麼事?」她站在門邊,態度疏冷的問道。
前三天夜里,崔苑匆忙出府後,就徹夜未歸,這幾天來也不知忙些什麼,始終不見人影,此時見他一臉胡渣,眼下還有兩團青色的陰影。
想必他是在外頭眠花宿柳、尋歡作樂了幾天,否則向來衣著瀟灑、注重外貌、形象的他,怎會有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呢?
沁蘭知道這不干她的事,但心里就是不舒坦,面對他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對于她憤怒的神色,他不置一詞,只凝望她許久,而後開口了。
「蘭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你得先答應我,別太難過好嗎?」
「什麼事?」他神色中的肅然,讓她不覺渾身一僵。
「你娘她……今早過世了!」
她恍然怔立著,看著他蠕動的嘴唇,渾身僵硬得幾乎沒有知覺,他的聲音也仿佛飛得好遙遠,讓她听不清他方才說了什麼。
直到她感覺手上烙上灼熱的濕意,她無意識的低頭一看,發現竟是自己的淚。
淚?她流淚了?她為什麼要哭?她怔怔的看著手上的淚滴,腦中盡是一片空白,怎麼也無法思考。
「沁蘭,你若想哭就大聲哭,別這樣!」
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掌,拼命搖撼著她,震得她臉龐上的淚像雨絲般紛飛。
「我不哭,我為什麼要哭?」她綻出一抹恍惚的笑,顫聲問道。
「蘭兒,別這樣嚇我!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人終究難免一死,你……」
「什麼打擊,什麼死的?你在說什麼,我一點也不明白。」沁蘭自蒼白的臉龐上擠出笑,急欲逃避的就想往門外走。
「蘭兒,你上哪兒?」崔苑著急的想喚住她。
「我好累,我想回房去休息。」她頭也不回的繞過回廊,匆忙跑進了房。
崔苑不放心的緊隨在後,一進房,只見錦榻上蜷縮著一個小小人團。
崔苑重嘆了口氣,閉緊房門也跟著上了床,自她背後緊擁著她。
「蘭兒,事情已發生了,你該明白,就算你逃避,依然無法改變事實。」他將頭埋進她的柔細青絲中,語重心長的說道。
然而,懷中的身子仍然僵硬得一動也不動。
「蘭兒,相信這一切吧!只要接受事實,這痛很快就會過去,若你執意逃避,怕是這痛只會一天比一天更深。」
崔苑嘆了口氣,痛恨自己得用這種方式,去掏出她心底的痛。
懷中的人兒僵了好半晌,而後縴瘦的肩頭極力克制的巍巍顫動著,最後終于爆出了悲痛的哭泣。
「怎麼會這樣?!她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沁蘭拼命甩著頭,仍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你娘得的是不治之癥,這是早晚的問題。」崔苑輕拍著她,沉重的嘆息道。
「騙人!你騙人!你說你會救我娘……你說她不會死的,你保證過的……」
沁蘭哭得聲嘶力竭,憤怒得對他的胸膛又捶又打。
「噓,蘭兒,別哭了,我很抱歉。」崔苑心疼的將她攬進懷中,深怕她傷了自己。
「我恨你……你違背了承諾!你怎能……怎能讓我娘死?」
她在他的懷中奮力掙扎,悲憤得不住哭喊,直到她見到環在胸前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