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逃走?你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他憤怒的揪起她,使勁搖晃道。
「不……我、我只……是……」
被他的粗暴震醒,她奮力張開眼眸急欲解釋,唯眼前一張憤怒卻又看似焦急的臉孔,卻始終模糊難辨。
「這輩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一輩子都別想!」他惡狠狠的撂下話道。
「我知道……」她極其虛弱,連一絲苦澀的笑也擠不出來。「我只是……去摘雪石蓮……林嬤嬤……病了……」
雪石蓮?難道她不是要逃走,而是想進谷摘取雪石蓮醫治嬤嬤的病?
「別以為你去摘這些東西回來就能彌補些什麼?!」
他遽然搶走她手中那棵握得死緊的雪石蓮,咬牙怒嚷道,心中卻是為她貿然進谷的搏命行徑感到憤怒。
她這笨蛋!
這冷情谷是個什麼樣的險峻之地,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竟然會去跟這無情的絕谷深淵賭命!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縴弱的模樣竟令他無端的恨起自己。
不!不對!他該恨的是仇人之女,無情背叛他的人,而不是這連他都唾厭的自己!
他一言不發的帶著她回到山莊,替她熬了碗姜茶,也替她添了衣裳,終于救回了她一條小命。
而那株她幾乎送命才搞回來的雪石蓮,做了藥引熬配上其他的藥材,林嬤嬤才喝了幾帖,人竟就好了大半。
而滿心矛盾的管念珩,認真考慮了好幾天,終于作下了一個決定!
「我決定放你走了!」
將她把到大廳,他開口就宣佈道。
「什麼?」還略顯虛弱的她,錯愕的瞠大眸子。
「我說我們管、唐兩家的仇恨就到此結束了,今後你不必再背負所謂的罪,而我也不再復所謂的仇,我們一還一,抵銷了!」他刻意輕描淡寫的說道。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邊,我……」
「你走吧!我對唐家的恨是一輩子都不會消除的,你的存在不過是一再提醒我那段
慘痛不堪的回憶與仇恨罷了。」管念珩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必須斬斷情根!
身為管家的人,背負著爹娘的血海深仇,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愛上仇人之女更是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得狠下心刨去深埋心底的感情不可。
「我會用這一輩子,去彌平我爹犯下的錯,洗清你對唐家的恨。」她緊抓著他,急忙允下承諾。
「我心中的恨大深,你就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也無法撫平那深刻入骨的恨。」他毫無感情的說道。
唐韶芷聞言怔望著他,頓時語塞了,心中比誰都明白他所說的的確是事實。
「我走!」她絕望的閉上眼,心口疼得幾乎難以呼吸。
听聞她的決定,管念珩面無表情的遽然轉過身不再看她,掩不住的卻是一股自心底升起的悵然與痛楚。
而大廳中靜默相對的兩人,卻始終沒有發覺大廳的珠簾後,將這段話一字不漏听進耳中的林嬤嬤。
乍聞這個消息,林嬤嬤頓時也震懾住了,直到她眼睜睜的看著唐韶芷一臉黯然,就這麼絕望的轉身走出了大門,連一樣東西也沒有帶走。
那縴弱、絕望的身影,在一片煙蒙蒙的寒霧之中漸行漸遠,剎那間,門後的林嬤嬤那顆冰封多年的心,竟然微微顫動了。
第十章
唐韶芷回來了!
幾個月前的一個夜晚,離家將近一年之久的唐韶芷竟然悄悄地回來了,卻是一臉蒼白的昏倒在唐府大門前。
睡了將近三天,她才幽幽醒了過來,同時也在醫生的診脈下,發現已懷了三個月的身孕。
一向將她們保護得極好的嚴碩得知這個消息,簡直不敢相信,他一臉震驚的直追問。
「孩子是誰的?」
「管念珩的!」她一臉平靜堅毅,絲毫不顯畏懼。
她深愛著管念珩,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她絕不後悔生下他的孩子,即使這輩子她都得在他人的輕視與流言中度過,她也義無反顧!
「管念珩?管仲遠的……兒子?」嚴碩乍聞,震驚得渾身不住顫抖。
「沒錯!我愛他,即使他只把我當成復仇的對象,我還是愛他!」她語氣一轉,隨即跪倒在地。「嚴叔,我求您!我要留下這孩子,您別逼我打掉他。」
她知道嚴叔一向將她們的清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下她未出嫁就懷了孩子,他必定是既難過又生氣,更不會允許她留下孩子的。
「芷兒,你留下這孩子,只是徒然受苦而已。」他痛心的歎息道。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管家的那場浩劫,也知道他們全都錯信了真相,如今他們竟真的找上門來了。
他不敢相信,唐在臨死前曾要他親口允諾,誓用生命保護的三個女兒,竟然同時遭到管家三兄弟無情的報復,不只傷了身,更碎了心。
只是,他們全弄錯了!
「再難捱的苦我都受了,嚴叔,不差這麼一回了!」
令嚴碩震懾的,向來柔弱的芷兒竟然流露出一抹前所未見的堅毅神情。
看著她彷彿成熟不少的臉龐,他知道,為了這幾個孩子的幸福,以及事情的真相,也終是他該出面的時候了!
第二天,嚴碩獨自一人來到了冷情山莊。
「你是誰?」乍見嚴碩,管念珩的神情滿是戒備。
「我叫嚴碩,是唐的義弟。」
一听到唐,管念珩不禁微微變了臉色。
「你來干什麼?」他一臉陰鷙的瞪視他道。
「我今天是為了兩件事情而來。」
「我不想听!」他絕然的別過頭去。
「其一,我要告訴你十幾年前你管家遭到滅門的真相。」他無視于他的抗拒,逕自說道。
「用不著說了!我己經知道一切了。」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看樣子你是想來替唐月兌罪的?!」
「不,我不替任河人月兌罪!我只想讓你明白事實的真相。」
「你說什麼?什麼事實的真相?」他的眉頭驀然揪了起來。
「這是很長的故事了,多年前……」
就這樣,嚴碩將當年那段慘案發生的始末原原本本的道出,隨著他的陳述,管念珩
的臉色也越來越陰沉駭人。
「——也因此你身為苗疆長老之女的母親,與你父親相識進而相戀,即使居住在江南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卻還是卷人族內的政治斗爭,他們認為你娘擁有足以顛覆其族的秘密,因而遭到惡人滅口。」
「不,我不相信!」他震驚的不禁踉蹌。
這怎麼可能?!
刻骨銘心的恨了唐十多年,如今才恍然發現滅門兇手另有其人,這叫他一時之間簡直無法接受。
「唐風流成性,當年事發那天到我管家來蓄意染指我娘,被我爹撞見後才痛下殺手,這是我親眼所見,絕錯不了!」他仍執意相信自己所見的事實。
「唉!我與唐大哥情同手足,他的事我全都了若指掌,其實當年他到管家去是因為他愛上了你娘的一個閨中密友,在倍受挫折之下,才找上你娘幫忙想辦法,絕非意圖染指,大哥一生雖然風流,卻絕不下流。」他信誓旦旦的說道。
他言之鑿鑿的話,讓他再度怔住了。
突然間,一句莫名所以的話卻幽幽的飄上他的腦海。
誰叫你知道太多事情,你非死不可!
突然間,當年黑衣人這句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句話,卻叫他突然頓悟了。
原來是他娘的族人為爭權奪利,因而狠下殺手!
他像是做了一場好長的夢,如今猛一驚醒,才發現自己曾經所相信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老天!若事實真是如此,他又做了什麼?
他竟對無辜的唐韶芷做出這些可怕的事,這場曾令他沾沾自喜、得意快慰的復仇計劃,如今看來卻殘酷、無情得令他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