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心太軟啊!只因她看出了他眼中曾閃逝的掙扎,只因他那句遲疑的叫喚……
她竟對滕煜毫無恨意,有的只是無限的遺憾和悵然……
即使做不成朋友,善良的她也無法將他當成仇敵,在她心里,那段平和愉快的相處時光、剎那間的悸動、共有的感動……這一切,盡避時間並不算長,依舊成了她生命記憶中的一部份,是難以抹滅、無法忽視的!
罷了!無法適應這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都市生活法則,那麼就跳月兌這復雜的環境,遠離這傷心之地,免得徒增傷感。
緩緩地將目光拉回到室內,向母親期待答復的臉上,藍伊澄輕輕地逸出嘆息,撇下胸臆間涌現的情緒。
「好吧。」她垂下眼睫,掩住落寞的眼。
藍母有一瞬間的訝異,畢竟這話題談過了N次,藍伊澄總是借口想盡不肯點頭,這會兒竟這麼輕易就同意了!
沒多去細思,反正她樂得終于達成目的,也許澄澄是發生意外受了傷,心情較脆弱,才發現在父母羽翼下的溫暖吧!
第九章
病房里的電話鈴輕聲響起,藍母接起後,交談了幾句便遞給半躺在病床上的藍伊澄。
「小芹。」
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對好友真誠的關懷而感到安慰。
小芹昨晚可是照顧了她整夜,直至中午等到她媽媽來了才回家休息,接著五點又得趕去上班,現在肯定又惦著她的傷勢才打來關心。
「澄澄,你今天情況怎樣,好多了沒?」雷小芹捎來友情的溫暖。
「你走之後我又吐了一次,但現在應該算好了吧。」藍伊澄的嗓音听起來還是難掩虛弱。
「腦震蕩一定會想吐的嘛!反正你人在醫院里,隨時有醫生護土,就安心得多。想不想吃消夜,我下班帶去給你?」雷小芹簡直把住院當露營。
「不用啦!哪有住醫院還三更半夜吃消夜的。」她嗔了句,接著感到疑惑地蹙起眉頭,「咦?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麼那麼安靜?」每次小芹打電話來總是因為店里嘈雜的音樂聲而鬼吼鬼叫的。
「我在洗手間啦!喔,我差點忘了我躲到這兒來,就是要告訴你,滕煜來找我了。」雷小芹神經兮兮地往外頭瞧了下,像怕滕煜會跟到女廁來偷听似的。
「滕煜!」藍伊澄驚呼。
心跳猛地加速,手中的話筒險些滑了出去,她發現听到他的名字,心不僅狂跳,還摻雜了刺痛。
「他找你說了什麼?」她還是忍不住想打探。
「他說他找不到你,他知道自己做錯了,要向你道歉。我因為沒有征求過你的同意,所以打死不肯告訴他你的下落,他老兄居然從七點開始,黏在我櫃台旁的位置黏到現在還不肯走,我看他是打算讓我受不了自動招出你的下落。」雷小芹說得口沫橫飛。
連續四個多小時被人盯著看,的確是有點受不了,不過,她若是這麼容易被打敗,那她就不是雷小芹了!
道歉?!藍伊澄一怔。他果然不是真的這麼冷漠無情!
無可否認的,听到滕煜這麼積極地想取得她的下落,她的心飄過一陣淡淡欣慰。
然而,她不想再有所牽扯了!道了歉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欺騙已然造成她心里對他的陰影。
況且……歌聲被盜用也就算了,心呢?心,遺落了,該怎麼辦?
就算他道了歉,她肯原諒他,並讓這件事就此落幕,她苦澀的心依舊還在原地踏步,愈見他,豈不愈深陷?
與其如此,還不如到此為止,一鼓作氣決定要走就走,倘若再見到他,她也許就沒那麼有把握離開了。再陷于暗戀的痛苦心情桎梏中,那就太傻了!
「小芹,千萬別告訴他!我不想再見他。」苦忍著心痛,眼一閉,藍伊澄情急地要求。
「我想也是,所以我什麼都沒說。」雷小芹不禁得意自己的聰敏。
「有機會就跟他說,其實道不道歉都無所謂了,那張專輯……就當作是紀念我和他認識的禮物。」藍伊澄有所感慨地悠然道出,心口泛著濃濃的不舍,噙淚欲泣的眼在刻意的強抑下眨了又眨,只為了不讓淚水滾落雙頰,惹來母親詢問。
快樂唱歌才是她最終目的,沒想到卻蒙上了丑陋的色彩,到底是她過于單純,還是那些人過于復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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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
同樣的PUB、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位置,依舊坐著滕煜。
「喂!這位鄙卑先生,請你別老是擺個撲克臉向著我,來結帳的客人還以為我招惹了什麼凶神惡煞,每次都結了帳就匆匆離開。」同樣毫不客氣,雷小芹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這五天來,滕煜營業時間一開始,就守著她直到打烊,不套出藍伊澄的下落,絕不死心。除了千篇一律的懇求外,他就是以一副老K臉、一對死魚眼破壞她的視覺品質,她真是他搞得快「起宵」了!
「這位炸炮小姐,請你快把澄澄的下落告訴我,我也不想老是盯著你不放。」大掌托著下頷,滕煜口氣慵懶,學著她的稱呼反譏回去。
「什麼炸炮?!你客氣點好不好!」她橫眉豎目地怪叫。
滕煜挑眉掃了她一眼,撇撇嘴,脾氣一點就燃,劈哩啪啦得沒完沒了,不是炸炮是什麼?
「我只是想向澄澄道歉,請求她的原諒,我搞不懂你為什麼百般刁難?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端坐起身,滕煜一轉慵懶,嚴正地打算和她好好交涉。
「我呸!朋友道義談什麼好處不好處的!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什麼都以利益為前提嗎?」脾氣的確一觸即發,她拔高了音量,淨往他的過錯戳刺。
「老師沒有教過你‘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嗎?再說,你不是澄澄,澄澄也沒有你這麼黑心,說不定她是願意見我、願意原諒我的!」火氣提了上來,滕煜的語調也揚高了八度。
「哈!」她態度傲慢地嗤笑了聲。「金歹勢!澄澄是願意原諒你沒錯,她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但她也說不想再見到你了!你可以死心了吧?」
聞言,滕煜愀然變色,怔在當場。
不想再見到他?
這是哪門子的原諒!她不只沒原諒,根本是恨透了他吧!不然為何連一面都不肯見?
簡直是唬弄搪塞!她甚至沒听到他的歉語、沒听到他的苦衷,這樣的原諒對他來說一點都不踏實!
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沒向她表露心意。
他必須讓她知道,他也同樣地受她吸引,同樣地,在下知不覺中由好感漸漸轉換成了愛意……
「我愛她!」隨著心情的轉折,滕煜將愛意逸出唇瓣。
雷小芹不敢置信地瞠目,怔怔地與他互視,伶牙俐齒一時派不上用場。
澄澄一直以為自己是暗戀,現在……那……哎呀!亂了、亂了!
「除了道歉,我還想告訴她……我愛上她了!」一字一字清楚明了,他黝黑的眼瞳綻出堅定的光采。
從怔愣中回神,她板起臉孔,惡狠狠地瞪著他的眼不放,人的眼楮最誠實,她想從他的眼楮找出一絲虛假。說謊的人會有憒性,嘗到了甜頭便以為謊言能無往不利,澄澄單純善良好欺騙,但想在她雷小芹面前蒙混過關,門兒……不,連窗兒都沒有?
然而,兩人一凶狠、一真摯地對峙片刻,她不但找不出絲毫的虛偽,反而還瞧見了真切的情意……是她的錯覺嗎?不可能啊!人家她視力一點零耶!
再把距離拉開點,她開始擴大範圍將滕煜上上下下全都打量一遍——姑且不論那場騙局,她不得不承認,外在條件加上音樂才華,滕煜是個很出色的男人!難怪澄澄會傾心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