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ark**
「你沒有家人嗎?」美麗卻又逗人的搪瓷女圭女圭雙肘支著膝,雙手撐著頰,晶亮的雙眸里是滿滿的好奇.「你一個人住在這里不寂寞嗎?」軟軟女敕女敕的聲音繼續道。
「你的屋子都是竹子做的,不冷嗎?」肥肥短短的腿持續地晃著。
「你生的什麼病?藥很苦嗎?」嬌軟聲音的主人依舊不懂得什麼叫被拒絕。「我很喜歡吃新鮮的肉,可你今天的菜用的都是腌肉呢。」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後面是小小的抱怨。「告訴你,我一個人住在一個很大的屋子里哦!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邀請你去做客。」相信真正的主人不會介意她的新朋友。
「你怎麼都不說話?身體很不舒服嗎?還是我吃掉了你的午餐,太餓的緣故?不過我雖然很能吃.卻不怎麼會做萊——」動听卻顯得聒噪的嗓音持續著無意義的閑扯。原本閉眼假寐的男子終于睜開丁眼,臉色的確是不怎麼好看。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難道你都是對別人有問必答的嗎?」口氣中有著一絲煩躁。「對別人也許不會,但如果你問,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原本準備再次閉上雙眼的男子猛地從竹床上半撐起虛弱的身體,睜大了闃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一臉認真的小女娃。她——說的是真的?!「也許你會告訴我,但是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你從哪里來,爹娘是誰,來這里干什麼,會不會寂寞,喜歡吃什麼樣的肉,我惟一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知不知道一個姑娘家不應該賴在陌生男子的房間里不走。」而且陌生男子還躺在床上,迅速說完這一串話,男子仿佛氣力用盡般,又重重地跌躺回榻上,口里急促地喘息著。
「你別急!慢慢說、慢慢說——」小女娃不但沒有一臉羞憤地掩面奪門而出,反而更欺近了好像很痛苦的男子,白皙的右手在男子胸口的部位來回摩挲著.這感覺——男子愣住,為什麼眼前空有相似外殼的女娃總紿他似曾相識的感覺?雙眼重重地閉了閉,再緩緩地睜開,定定地望住那巧笑倩兮的小臉龐。
「好吧!告訴我,你的一切,我——想听。」他認命了。
「那你要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才行,一次問太多,我會記不住你問了什麼。」看來她的右手真的很神奇哦。不過,能夠對他有幫助,感覺真好,「你真的不是楓紅?」除了一個內向而安靜,一個外向而聒噪,他還真看不出二人的不同。而私心,也在企盼她是他多年來找尋的那個人吧。
「應該不是。」很遲疑地回答。
「什麼叫應該?你怎麼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男子皺了眉,卻因自己說話太急而咳喘起來。「叫你慢慢說嘛。」仿佛一個小媽媽似的,恩同的右手又開始在蘭休的胸口移動,見他漸漸平緩了情緒,她才繼續道︰「那是因為有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爹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叫恩同。」「你是被撿來的?」蘭休的神色又激動起來。
「喂!躺好,躺好!你是病人,可不能亂動。」把微微抬起的身子硬是壓了下去,恩同道︰「對?可是我的記憶不好,很多事我根本就不記得,所以即使我不是爹娘的女兒,也不一定是你的楓紅!」突然間,對那個跟她有著相似面容的女孩兒有著淡淡的羨慕。不知道她有沒有家人,她的家人一樣在找她,一樣會想她嗎?「記憶力不好?」蘭休終于捉住她話中不斷重復著的重點。
「嗯!」恩同點點頭,「我學東西很快哦,不過忘得更快,常常連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是誰都記不住。」她的世界,常常在一覺醒來後就變成新的了,娘告訴她,她曾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把大哥和閻大哥分清楚。啐!我听你在亂蓋。當他是三歲女圭女圭隨便哄哄就信嗎?只是——看著原本笑眯眯的女圭女圭臉上卻有著一絲淡淡的哀愁,任何不屑的、惡毒的、羞辱的話語,到了唇邊,就怎麼也說不出來。「記憶力不好,就可以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也沒有什麼不好嘛。」
「嗯!」恩同用力地點著頭,明顯感覺到原本凶神惡煞的男子對她的軟化,笑容又拉大了幾分,「不過,我會努力記起你的!」真的,她會很努力地記得他,即使在她死的時候,她也不會忘記。「既然你記憶力不好,怎麼會一個人出門?」她那近一個時辰的自言自活,他還是有听進去的?「我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哦、」恩同突然俯近蘭休的耳畔,悄悄地道。又來了!那種熟悉的感覺——蘭休藏在被褥下的大掌不自覺地握了握,想讓自己逃離那分迷思,她不是楓紅!思同沒發覺蘭休的掙扎,繼續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知不知道白蓮教啊?听說那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大教耶。爹說他們做了很多的壞事,現在又要抓我去做什麼人的替身。爹叫我乖乖跟他們走,半路上他會派人來把我劫走,到時我就可以安心地回家了。」
蘭休怔怔地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嬌顏,原來,他們中計,劫了一個冒牌貨?!而且.什麼叫記憶力差?他還真差點被這張純稚到幾乎白痴的臉給糊弄過去了呢。
「不過——」恩同繼續在蘭休耳邊念叨︰「如果我被不是爹的人抓走了呢,那就死也不能說出自己跟白蓮教有關系,也不能說自己跟蘇州帥家有關。」
「你——」遲疑的男聲響起,「跟蘇州帥家有什麼關系?」
「不知道!」
她是在耍他嗎?蒼白的臉上涌起一股陰郁之色,「那你爹為什麼不許你說自己跟蘇州帥家有關?」「我怎麼知道?」恩同直起了腰,甩甩有些酸痛的右手,「他一直要我這麼背,具體的意思我並不知道啊。」「那你爹叫什麼?」原來那麼長的一段話是用背的?看她那種白痴到什麼人都亂信,什麼秘密都亂說的性子,想來也騙不了他這種見慣爾虞我詐的人吧。
「就叫爹嘛!」
吐血!「那,如果你被不認識的人抓了之後呢?」
「爹沒說,他應該來救我吧。」在這個世間她信任的人很少,但如果連爹都舍她而去,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會擁有什麼。
看來,她應該是帥寒梅的替身沒錯,她爹大概是帥家下人之類的吧。能來救她,應該是個武夫才對。不過,帥家本來就是鏢局出身,她爹會武也不希奇。過了河的卒子嗎?目不轉楮地看著眼前開始陷入沉思的男子,恩同說出她的發現︰「其實你長得並不好看呢。」「抱歉,那還真是對不起哦。」一臉菜色的男子不是很真心地道。
「但我喜歡你!」從第一眼開始,她就有一種想留在這個人身邊的感覺。他會不會像對待他的楓紅一樣對待她呢?「咳咳咳……」本來只是佯裝重病,以降低對方戒心的男子差點被這突來的宣言嚇岔了氣,「你,你說什麼?」事情,怎麼向著怪異的方向發展?「我喜歡你!」恩同繼續宣讀著,「如果我爹不要我了,你做我爹好不好?」如果爹真的丟下她不管,只要休在她身旁,相信她也會過得很好吧,這是她真心的想法。人身體上的某一個功能喪失了,另外一種相應的功能就會特別的敏銳。這是上天對他們的補償。她沒有正常記憶力,直覺卻讓她安然地活到了現在。心在顫抖,為她前一句;大腦在轟鳴,為她後一句。若非他現在「重病」在身,面上青筋糾結的男子鐵定會暴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