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自己主子詭異的神情,阿青就知道他又發作了。
人其實是有很多面的,沒有哪個人是真的單純到只有一種性格的,他們只是某一種性格比較突出而已。就像慕容聞天,他也不是什麼大的毛病,只是性格特征比較明顯,用武林中對他稍有耳聞的人的話來說,他是喜怒無常,而用我們現代的話來說。根本就是性格分裂!
他冷的時候像冰,熱的時候像火,不冷不熱的時候就像大姑娘。他的性格很多變,多到什麼程度呢,多得就像是有好幾個人同時住在他的身體里。就像此時,依他的忠僕阿青看來,是他那個愛玩、愛鬧、愛捉弄人的主子出來了。唉,真懷念他冷冷的,不太搭理人的時候,就像是他們剛到九華山的那個時候。希望,在這僅剩的幾個時辰里,他這個整死人不償命的主子不要鬧出什麼事端才好。
即使在人多口雜的公眾場合中,對于李絕招的到來,貴賓席上坐著的人也不是毫無所覺。他們不動,只是因為他們很清楚身後的人沒有絲毫武功,也沒有絲毫的殺氣。所以,除了必要的警覺心,沒有一個人回頭看看身後一眼。而李絕招也就真這樣毫發無傷地走到了那個任何人伸出一根小指頭就能把她挫骨揚灰的大頭雲集之地。
慕容聞天感覺到一個輕緩但沒有絲毫內力的呼吸聲逐漸向他身後靠近,正四處搜尋新玩具的他馬上正襟危坐,並且以眼神示意阿青不許輕舉妄動,以免人家為他精心準備的驚喜演不下去。正當慕容聞天準備回過頭大喝一聲,嚇暈身後的人時,他怔住了,像被人點了穴道一樣一動不動。她在撫模他的發,撫模他的白發,撫模他「絕世煞星」的標志。
走到眼前,絕招一眼就看出他之所以會少年白發是因為他的頭受過傷,受傷的地方雖能生出新發,但卻再也不是黑亮的青絲了。所以,她挑上了那一撮白發,帶著淡淡的憐惜。而也在她撫上那道傷痕的一瞬間,嘈雜的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的。
「你受傷的時候一定很疼,對不對?」人是肉身凡胎,受了傷會痛,會流血。她平常只是輕微地踫傷。擦傷就已經痛得淚流滿面了,更何況他是傷在最重要的頭部呢?
「現在已經不疼了!」慕容聞天慢慢地回過頭,比女子更柔美三分的臉上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哀愁。而他的聲音,淡淡的,柔柔的,輕輕的,像春風輕拂柳絮。
死定了!一向忠義可向天表的阿青兩腳發軟,都不知道是先暈倒好,還是先拔腿就跑好。而鑒于此時他腳軟,所以他毅然決定在適當的時候假裝暈倒好了。
居然會有人——還是個女人——敢接近少爺!而且還觸模少爺最討厭別人提到的傷,想死也不是這等死法,要知道她一個人上路還好,最可怕的是,還有可能會連累一籮筐的人呢。因為少爺就是受了傷後才性情大變的,受傷之前的他是冷冷的,對人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而受了傷之後,連他這個跟了少爺二十年的人都不知道下一刻少爺的心情是晴是雨。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少爺的脾氣是變得更糟了,而不是更好了。像此時,雖然少爺是沒當場發飆,可是他不發標時卻更可怕,沒看見他現在正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嗎?他心里打的壞主意一定不小!
是他!一听那聲音,絕招就知道他是誰了。雖然她仍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知道他肯定就是那天那個轎子里的神秘人。雖然只是听過他輕輕地「嗯」了一聲,但就這一個字,卻讓她魂牽夢索了幾乎一個月。而現在,難道是冥冥中注定他們要在一起的嗎?否則茫茫人海,她怎麼可能在千萬個人中只見到他一個?(有那麼神奇嗎?)
「那偶爾會不會還不舒服?」頭部受過傷的人往往會留下某些隱患,看那道猙獰的疤痕也知道當初他傷得有多重。
「嗯,偶爾還會覺得不舒服。」慕容聞天露出可憐狗狗般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心生不忍,也更讓人想摟在懷中好好疼惜一番。
而絕招也真的把他擁進了懷中,根本就沒注意到他身邊那個「忠僕」已經快被嚇得口吐白沫了。
慕容聞天的大頭滿意地在人家姑娘家的溫暖胸懷里蹭了兩下,嗯,感覺不錯,而且比看上去的大;「你會不會永遠這樣抱著我?」帶著些微乞求意味的柔軟男聲此時比任何女人的鳥聲燕語更能打動人,更別提此時他還有一雙泛著些微淚光的眼。而且看來他的魔眼不但有嚇唬人的作用,勾魂攝魄的作用更厲害。
「會!」此時母愛泛濫的絕招一心只想讓自己的柔情撫平懷中男人的傷痛,所以周圍的抽氣聲對她起不了任何的示警作用。
「那你也一輩子都不離開我一步?」邪佞的魔眼微微從「偉大」的胸懷中抬起,馬上滿意地看見方才發出異響的人紛紛捂住自己的大嘴,有的甚至塞了塊破布進嘴巴里。
「嗯!」絕招再次點頭,心里卻難過得想哭。他是多麼地無助啊,難道他身邊的人都不懂得心疼他嗎?
好,既然他們不懂得珍惜他,那麼,讓她來吧!
听到滿意的答案,大頭又埋進心跳平和的胸懷里︰「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不離開他當然要跟著他回家啦,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家人,居然讓一個應該幸福的人露出如此哀愁的表情。
「好,那我們馬上起程!阿青——」柔弱的小男人馬上就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慕容聞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也離開了絕招的懷抱,但他的手卻自然而然地環在了她柔軟的腰肢上。在他起身的同時,隱藏在他四周的護衛也立即現身,呈八角形把慕容聞天和絕招圍在中間。
「是!」已經快翻白眼的阿青听到主子的召喚,馬上又恢復成雷厲風行的忠僕樣。
「慕、慕容公子——」見到那些人就準備這樣大大咧咧地離開,身為大會主辦人的慕容長劍不得不出聲阻止。
「什麼事?」慕容聞天不耐煩地回過頭。那個老家伙又有什麼狗屁要求了?把他困在這個鳥不拉屎——不對,這里的鳥好像還挺多的,那好吧,是把他困在這個鳥會拉屎,卻肯定是烏龜不下蛋的地方二十來天還不夠嗎?
「大會還沒結束,您是特邀裁判,難道不繼續留下來等結果出來了再走?」他想方設法把他弄到這里來可是有其他目的的,他這一走,他的計劃豈不是全部落空了?
「已經結束了,你沒看見嗎?」慕容聞天的魔眼膘了瞟已經結束爭斗的擂台,在他跟絕招聊天的時候,除了那些沒事干的人一心注意著他們的舉動,台上有事干的可沒停止。
「結束了嗎?」慕容長劍回過頭,這一看,脖子卻怎麼也扭不回去了。「他、他、他——」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魔頭啊!怎麼能讓一個黑道分子來統領江湖呢?
「他不行嗎?」其實對誰是新的武林盟主慕容聞天是一點也不感興趣,他只想快點帶著他的新玩具離開這里。「那你們是想讓我來?」詢問的眼神瞄向同樣坐在裁判席上的八大門派的長老,而那八個人也如同慕容聞天所想的,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的武功雖然坐上那個位置是綽綽有余,但他的人品卻能讓人人自危。
「既然不想讓我當武林盟主,大會又結束了,我要走了!」揮揮手,慕容聞天擁著絕招在八大護衛的護衛下,施施然地穿過自動讓出來的通天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