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天姿急道︰「老師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真的,我媽媽當年誰都沒告訴,老師也是等我媽重病住院在醫院里踫到了才發現的!請妳相信我!」
秦夫人怔怔看著她,嘆道︰「這個時候了,妳還在幫他說話?妳這個孩子……真不知道該讓人說什麼好呢。」
「對不起……我沒想過要怎樣,要破壞你們的家庭,我沒打算跟爸爸相認,真的……」歐天姿發現自己有點語無倫次,申吟著閉上了嘴巴,越說越亂,不如不說。
只是沒想到,自以為安全無比的秘密,其實一早就已被對方知曉,這種感覺……糟透了!
秦夫人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天姿。我喜歡妳,我是真喜歡妳。一年多前有天妳老師,哦不,妳爸爸心髒病發住進醫院時,在睡夢中他叫妳的名字,並叫妳女兒,于是我才知道了這件事情。剛得知那會兒雖然表面上不說,悶在心里,但多少是有芥蒂的,每次妳來家里玩時都忍不住多看妳幾眼,心里想,這是我丈夫和其它女人生的孩子,我應該是有所怨恨的啊。可是我看著妳的笑臉,就覺得那些怨恨全部變成了憐惜。多可憐的孩子,妳是無辜的啊,你沒必要承受上一代人做得錯事,而且妳那麼聰明,那麼優秀,又那麼乖巧,如果我有妳這麼一個女兒,不知道是多麼高興的事啊!」
「師母……」歐天姿抱住她,將頭埋入她懷中。這麼溫暖的懷抱,屬于媽媽的味道。多少年了,她失去這種溫暖,有多少年了?從媽媽去世時起嗎?還是更早的時候,當媽媽渾身冰冷地洗衣回來抱住她哭時起?母親于她,一直是個濕漉漉的名詞,或者,比父親這個詞,更為不堪。
「其實這件事我本來打算永遠不說,就那樣讓它爛在肚里的,可是這幾天妳住在我家,看妳一顰一笑,舉手投足的樣子,覺得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我沒權利剝奪妳擁有父親的權利啊,他是妳爸爸,妳應該叫他爸爸。」
.」「師母……」歐天姿渾身都在顫抖,除了極度的震驚外,還有難以言喻的感動。她是不是在做夢?即使是最美好的夢里,她都不敢奢求會有這樣一天啊--她媽媽的情敵,她爸爸背叛了的配偶,這麼溫柔地把她抱在懷里,告訴她她不介意她的存在,告訴她她同情和喜歡她……
這樣的寬容,這樣的溫柔,怎麼承受得住?
歐天姿的眼角濕潤了起來。上一次掉眼淚是什麼時候?對了,在得知杜寒飛是真凶後,她開車來找爸爸,遠遠地看著他們,覺得孤獨,無所依靠。那時候多麼脆弱,憑最後一絲理智和倔強死死掙扎,硬是沒有哭在人前。
可是這一次……歐天姿哭得泣不成聲。
秦夫人抱緊了她,不再說話。
半個小時後,當秦方接見完客人回到書房來時,看見歐天姿一人坐在沙發上,表情沉靜,若有所思。
「在發什麼呆?有個好消息告訴妳!」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歐天姿抬起頭,一雙眼楮水般潤澤。秦方一愕,「妳怎麼了?哭過了?傻丫頭,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我一定能打贏官司,救妳的小男友的。」
歐天姿笑了笑,沒有辯解,「什麼好消息?」
「朱警官在凶器上找到了半個指紋,以及在包凶器的那件衣服上找到了毛發和衣物縴維,經鑒定,與杜寒飛吻合。」秦方望著她淺淺而笑,「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歐天姿睜大了眼楮,好半天才消化掉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哦……謝天謝地!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了!太好了!」
「天姿……」秦方欲言又止。
「嗯?」
「妳……真的喜歡畢非焉嗎?」秦方謹慎地選擇措辭,「他看起來根本是個孩子,能保護你和照顧妳嗎?雖然這起官司能贏,但妳的名譽受損卻是無法避免的事實了,以後可能不會再有人找妳幫他們打官司,妳的前途……」
歐天姿笑笑說︰「無所謂啊,反正我已經決定不當律師了。」
「可是……」
「放心啦,以我這麼能干,不當律師難道會餓死?」歐天姿伸了個懶腰,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燈光說,「能夠放下那麼沉重的包袱,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向往很久了。不要擔心我,爸爸。」
秦方看著自己的女兒,再度感覺到那種無能為力。
歐天姿忽然扭頭,朝他眨了眨眼楮說︰「倒是爸爸你,應該為自己擔心一下了。」
「為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啦!現在,專心工作吧。」歐天姿笑著走出書房,關上了門。
罷才秦夫人臨走時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關于這件事情,還是由我親自找個時間向你爸爸攤牌吧。我總要找回點當原配所專有的任性的機會的,是吧?」
想可見她和爸爸之間,少不了一場好戲。秦夫人肯對她這麼溫和,對老公則未必會。
所以--這個二十多年前行為出軌的男人,也該嘗一下被教訓的滋味了。
7月10號早上10點22分,畢非焉被宣判無罪釋放,當審判長宣讀判詞時,他舉目四望,沒有看見歐天姿的身影。
第十章
「天姿去哪了?」
秦方大律師沉著一張臉,心情不佳地回答他︰「我不知道。對不起,我很忙,我現在有點私事要處理,再見。」說完就匆匆離去。
一旁的助理們開始小聲聊天,話題圍繞著一向溫婉賢惠的秦夫人忽然不知道為什麼,跟秦大律師鬧起別扭,分居而住。而兩個兒子也同仇敵愾地站在了秦夫人那邊,所以,現在秦大律師被家事攪和得頭疼無比,無心再理會任何事。
闢小瀾一見到他就睜大眼楮,眼楮成心心狀,「哇,哇,哇!二少!真的是你嗎?天啊,真的是你來找我,我好激動哦……我太幸福了……對了,你有沒有看見我戴的這條手鏈,是不是覺得很熟悉?我告訴你哦,其實這根本就是你的手鏈嘛,上回落在天姿家她讓我帶來送給你,我一忙,就忘了,不好意思啊。不過你也不在乎這麼一個小東西了對不對?就把它送給我吧……」
這個女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愣是沒說到重點上去。
Hellen笑瞇瞇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才回答說︰「對不起哦,學姐在休假,她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必向我報備,所以我不清楚呢。」
在他沮喪地轉身離開時,她又加了一句︰「那個……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
衛淡嶸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半晌,說︰「你……找我……打探她的下落?」
畢非焉一愕,好像是的確找錯了人。
畢非焉開著BMW在街上轉悠,能問的人都問遍了,可都沒有歐天姿的下落,她到底去哪了呢?為什麼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了?她為他犧牲了自己的前途,她會不會因此而後悔,因而開始憎惡他,所以不再見他?
畢非焉一想到這點,就心亂如麻。但更令他害怕的是︰萬一,萬一歐天姿是因為承受不了那些輿論壓力,所以躲起來一個人獨自舌忝傷口去了,那該怎麼辦?他不要她受傷,不要她難過,更加不要她因為自己而受傷和難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