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心好奇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干什麼?」
家丁答道︰「回藍姑娘,他們這是在領號,每個參賽之人領取一個號碼,等會評委們來了,只看花號,不看主人之名。這樣可以杜絕作弊,顯得賽事公正。」
「哦,原來如此。」藍心點了點頭,四人繼續走過大橋,沿著條白石小徑彎彎曲曲地到了湖的南邊,湖上水榭歌台,美奐絕倫。
罷走到近處,就听水榭內傳出一清脆悅耳的歡呼聲道︰「夫人,沈公子他們來了!」接著盈兒就輕快地走了出來,伸手挽起了竹質紗簾,道︰「各位請進,夫人剛還說著讓我去相請呢。」
水榭大廳中,晨宴早已一字排開,各色糕點美味擺滿了長長的桌子。瓊花娘子立在臨湖的窗前,默默地注視著窗外的景色,雙眸中隱隱透露著某種哀愁,但是轉過身來看著沈諾等人時,哀色就已褪去,換上了一抹笑容,「昨夜睡得可好?這麼一大早就將各位叫醒,是不是太失禮了?」
「哪里,我們讓夫人久候,失禮的是我們。」
瓊花娘子招呼道︰「那麼大家就請入座吧,不要拘束,就當是在自己家里一樣好了。這些早點,都是特地請了揚州最有名的‘月桂坊’的名廚做的,趕快趁熱吃,嘗嘗這號稱揚州的第一廚的手藝。」
楚翼白大喜道︰「夫人真是了解楚某,知道在下好的就是一個吃字,早聞月桂坊之盛名,沒想到在秦府之內也能嘗到,太棒了!」
眾人紛紛微笑著入座,藍心環視了一下四周,道︰「夫人,為何只有我們幾人?其他幾位公子呢?」
瓊花娘子道︰「我已派人去請了,不一會兒便來。」正說著,就見一家丁匆匆來報道︰「夫人,小的剛才去請吹簫公子,他的侍從們說他一早就出去了,現不在府內。」
「哦?那些侍從可有說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家丁道︰「這個……他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午時前應該會回來的。」
瓊花娘子目光中微微掠過一絲不快,藍心瞧在眼中,心里暗道︰「吹簫公子怎的如此無禮?難道真的是擺明了告訴瓊花娘子他無心娶秦若煙嗎?」
不一會,又一個家丁來報,「夫人,慕容公子與史公子都不在房內。」
瓊花娘子驚道︰「不在房內,那去哪了?」
「不知道,他們帶來的那些僕從們都不清楚。」
瓊花娘子沉吟了片刻道︰「去把李管家請來,我有話問他。」
一時間,水榭里的氣氛開始變得怪異了起來,由雨欲來風滿樓,一種似乎出事了的危機感在每個人的心頭彌漫了開來,藍心看了看眾人︰瓊花娘子的臉色有點陰沉,看起來很不高興;沈諾仍是清清淡淡的似乎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楚翼白睜著兩只大眼楮四下張望,滿臉好奇;而葉移的唇角則掛著一絲微笑,似乎成心來看熱鬧的。
藍心暗嘆一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三位公子在這麼關鍵的日子里一起不見?等會百萃大會開始時,他們趕得及回來嗎?」
她咬了咬唇,忽然用胳膊輕撞了葉移一下,低聲道︰「你笑得那麼鬼,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沒有,我怎麼可能知道些什麼?」葉移雖然這樣說,但還是笑嘻嘻的。
藍心皺眉道︰「不肯說?那就算了。我知道你知道。」
葉移低嘆口氣,道︰「我真不騙你,實在不知道他們去了哪,不過,我早上倒是看見一些事情,剛才想告訴你的,卻被他們給打斷了。」他瞥沈諾和楚翼白一眼。
「你看見了什麼事情?」
葉移正待開口,那名姓李的管家就來了,還沒來得及行禮,瓊花娘子便道︰「慕容公子和史公子他們去子哪,你可有留意?」
李管家想了一想,回答道︰「稟告夫人,慕容公子和史公子的行蹤小的實在不知道,不過吹簫公子是一早就坐了馬車出府的,說是看天好,出去踏踏青,會趕在百萃大會前回來。」
「你是怎麼管家的?貴客去了哪里都不知道!」瓊花娘子輕叱了一句,滿臉不悅,「萬一他們出事了怎麼辦?叫我如何向慕容世家和史太傅交代?還不快派人去找!」
「是。」李管家立刻退了出去。
沈諾道︰「夫人不要著急,他們也許和吹簫公子一樣,一時興起出去踏青了,會趕回來的。而且慕容公子武功不俗,即使遇到什麼,也能自保。」
「唉——」瓊花娘子長嘆了一聲,喃喃道︰「我就怕不是這個原因……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幾天總有不祥的預感,似乎這次百萃節上定會出事……」
藍心扭頭對葉移道︰「你究竟早上看見了些什麼?快說出來,讓我們心里有個底啊!」
瓊花娘子抬眸往葉移看了過來,道︰「葉少俠看見了些什麼?早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葉移猶豫了一下,道︰「好吧,如此看來非說不可了。其實我並不知道他們怎麼會不見的,我早上在院子里散步時看見吹簫公子和他昨日所帶來的那個女子在一起,那個女子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她說︰‘你其實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什麼反應都沒有?’吹簫公子沉默了很久後說︰‘如果是你希望的,我會幫助你。’然後他轉身就走,那個女子跟了上去,兩人就離開了。他們前行的方向,正是慕容承與史諍明的客房。」
沈諾突然站了起來,藍心立刻也站起來,伸手去拉沈諾,卻還是慢了一步,藍心叫道︰「沈大哥——」
沈諾的背影在水榭門口停了一停,道︰「我會回來的。」說罷便離開了。
楚翼白一臉愕然,「沈諾是怎麼回事?他干什麼去?」
藍心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憂色,低聲道︰「艷如桃花,也弱似桃花……艷如桃花,也弱似桃花……難道,真的是她?」
「是誰?難道你認識那個女子?」
「葉移,那個女子是不是非常年輕,有著很蒼白的皮膚,和一對異常黑亮的眼楮,弱不勝衣,卻舉止間靈氣逼人?」
葉移想了想,道︰「好像是這樣……那五官精致得仿佛畫上去一般,當真是美絕人寰!」
藍心低吟一聲,跌坐回了椅子上,喃喃道︰「天!真的是她?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死心眼呢……」
這下連楚翼白也明白了,驚訝道︰「你們在說的……難道是程姑娘?她也來了!她來這干什麼?她不是有病需要靜養不能遠行的嗎?」
瓊花娘子靜靜地听著這一切,忽然低低地嘆了口氣,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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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雲軒內,女子的素手拈起月季花瓣,再輕輕抖落,點點灼紅漂浮在清水盆上,一如灑落的心。象牙梳子在水中蘸了一蘸,從烏黑濃密的發絲間輕滑而下,柔柔,又細細。
「小姐,花會馬上就開始了,你打扮好了嗎?」
「小姐,夫人讓我來催你。」
「小姐,你怎麼了?你都梳了一個時辰了……」
侍女的手伸過來,想接過女子手中的梳子。女子避了一避,眉宇間凝郁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使得整個臉龐都失去了平日的風采。
「小姐……花會已經開始了,你真的不出去了嗎?」
象牙梳終于停了下來,女子的容顏在銅鏡中忽明忽滅。
「去,當然去,我為什麼不去?」
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悲傷,女子的唇角輕輕勾起一抹微笑,優雅高挑的身姿盈盈站起,打開門,耀眼燦爛的陽光瀉滿了整個屋子。走出去,她的肌膚在陽光下散發著淺淺一層如玉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