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麼辦?怎麼辦?陶氏別墅——人人艷羨的豪宅,卻不是每個人都消受得起的,起碼她就不行,在這住了才五六天,就感覺整個人快要被抽空了一般。很多感覺,總是復雜得分不清原因,只是壓抑著,一直壓得胸口硬生生地疼,仿佛都快無法呼吸。這是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為什麼偏偏在來到陶家後就接二連三地不斷襲上心房呢?
姒兒將手貼在窗玻璃上,玻璃很涼,她的手心卻很熱,都是汗。她听到走廊上有動靜,幾乎跳了起來,沖過去打開門,果然看見陶 和駱宇傾向樓梯口走去。
姒兒跑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她的目光看向駱宇傾,後者笑了一笑,神情一如往昔。于是她只好去看陶 ,陶 的衣著很整齊,看來要出門。
「是不是……很糟糕?」姒兒輕輕地問,心在忐忑。
「我走了,你知道該怎麼做。」陶 不冷不熱地對駱宇傾說了那麼句話後就下樓了,姒兒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更濃了。
「好了,別擔心。」駱宇傾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姒兒一把揪住了駱宇傾的衣袖,急切地說︰「告訴我實情好不好?究竟怎麼樣?」
駱宇傾的目光在燈光下遲疑了片刻,終于說道︰「的確有點麻煩,但並不是不能補救。因為你昨天晚上才戴,那麼賀氏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沒有超過六小時,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他們也布置不出什麼對策來的,所以只要明天商會上阿 表現得好些,依舊可以打敗賀天翔,成為下一任的商會主席。」
「賀氏?」姒兒皺起了眉,喃喃地說道,「難怪晚會上那個賀予蓁會用一種陰陽怪氣的口吻跟我說我的絲巾扣很漂亮呢,原來是他們干的……為什麼不報警?」
「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是他們放的竊听器,很麻煩的。尤其是在這緊要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樣,我被人暗殺也沒有任何證據,當然,如果真要調查,也不是查不出來,但是那樣會浪費很多時間,而商會馬上就要在明天早上九點開始了。」
「所以在晚會上陶 故意讓欣然道歉,借此來麻痹對手?所以即使是你差點亡命,也不送醫院?所以我們被跟蹤時,他寧可與對方賽車也不肯報警?天!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干些什麼!商會主席,那到底是多大的利潤,可以讓陶 把這麼多事都忍下去?」
姒兒覺得心里有點發苦,可她不知道原因,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莫名的激動和氣憤,渾身都在發抖,「你們的世界讓我很無從適應,也不可理解!很多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限循環下去。這次,為了和賀氏競爭那麼個主席的位置,陶 就可以犧牲妹妹的自尊、朋友的性命,那麼下次他同樣也可以,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我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再這樣下去,以後還會發生多少事情!人是很容易變本加厲的,尤其是陶 ,他把周圍的一切東西都視作是自己的籌碼,然後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種人很可怕,他所追求的越廣,標準越高,他所傷害的人就會越多!這和神獸饕餮喜歡吃好吃的東西,吃到無可吃時就吃人,難道不是同一個道理的麼?也許他真的是只饕餮,不但吃別人,還吃自己的親人、朋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就是商場如戰場的真實含義嗎?人類怎麼會變得那麼可悲、那麼貪婪、和那麼愚昧!」
駱宇傾一把抱住了姒兒,他的雙臂強勁有力︰「不要激動!鎮定一點,听我說,冷靜!冷靜!你太激動了,靜一靜好嗎?事情沒你想的那麼殘酷和糟糕……」他的話語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姒兒在他懷里漸漸地平靜下來,但是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淌,浸濕了他的肩膀。
「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氣憤和難過?真實的原因是什麼?」駱宇傾慢慢地開口,但目光里卻流露著早已洞悉一切的神色。他安慰著懷里的這個女子,誘導她一點點地說出自己的真心。
「真實的原因?」姒兒在他懷里抬起頭來,眼楮里迷蒙一片,「我不知道……」
「是因為陶 嗎?」駱宇傾的聲音溫潤如水。
「陶 ?不……」
「別急著否認。你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你自己明白嗎?」
姒兒有點賭氣︰「當然知道,我討厭這個人,他是個自大狂,虐待狂,變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家伙。他居然那麼對欣然,那麼對他的朋友你,那麼……」
駱宇傾暗嘆了口氣,但目光還是很柔和︰「既然那麼討厭他,就別去在意,有關他的一切,都做到漠不關心,那樣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的目光雖柔和,話卻像針,縱然裹在綿絮里,也足以摧毀姒兒的意志,足以讓姒兒猛然驚醒。
姒兒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只有怔怔地盯著駱宇傾,似乎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勉力支撐著那點可憐的自尊和一直壓抑于心的秘密。
駱宇傾看著她,眼神變得痛惜而又憐愛。姒兒咬了咬唇,推開他,就要走。
她不需要這樣的目光,也不敢面對這樣的目光,這種目光會擊穿那僅有的一點自尊,把所有的心事和秘密都放在陽光下曝曬,無處可藏。
此刻的姒兒只想走,逃走。卻沒意識到這個舉動更怯懦,更可悲,也更讓人心痛。
駱宇傾忽然拽住了姒兒,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緊抱著她,捉住她的嘴唇,全心全意地親吻。
她兒呆了一呆,猛地掙扎起來,她的手一拐,推開了駱宇傾。目光閃動著,盯著駱宇傾,那受傷的表情,讓駱宇傾後悔而又憐惜。
「你——」姒兒顫抖著唇,聲音仿佛從牙縫里退出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
「我知道,我喜歡你!」駱宇傾的聲音像把大鐵錘,重重地砸在姒兒的心上。
「你,你,你……」姒兒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話來,腦子一片混亂,只能喃喃地重復說︰「你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瘋了,大家都瘋了!」
駱宇傾臉上的神情漸漸地恢復了平靜,他看著姒兒,像是在看一只受傷的動物。「你錯了,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是你,不是我和阿 。你听我說——」
「我不想听!」姒兒別過臉去。
「你必須听!」駱宇傾把她的臉轉回來,正面對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能再逃避了,面對自己的心好嗎?否則,你會繼續這樣迷茫和痛苦下去的!」
姒兒整個人仿佛呆住,她的目光和駱宇傾的目光彼此糾集著,像是無聲的乞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姒兒忽然輕輕地開口,她的眼楮里盛滿疲憊︰「我好累……我真的覺得自己好累……也許我來到這里真的是個錯誤。接觸太復雜的人與事,都讓我感覺到累。我想回馬里蘭州去了,我想回我的實驗室,整天與數據、資料打交道……我想回家……」
駱宇傾靜靜地立了很久,才慢慢地放開姒兒,他的臉上,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憂傷如波紋般層層地擴散開來。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逼你。」駱宇傾說。
※※※
「學姐!」陶欣然在听聞這個消息後睜大了眼楮,「你要回去?那會議怎麼辦?你不開了?」
姒兒模了模她的頭發,說︰「會議在月底,我回去後,請導師再選派一個人來,應該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