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必要自責!」衛非絕拍著好友的肩膀,如同十年前被捕入獄時一樣,堅定而有力地告訴曾經和自己共患難的好友,「當年誰都沒有錯,但誰都有錯。你因為氣盛,而我則因為輕敵,所以我們才會失敗。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可是……」
「不要說了,阿鵬,事情都過去了十年,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你對蓮雲的照顧呢。」提到蓮雲這個名字時,不難听出衛非絕話語中的顫抖。
「那是應該的.蓮雲就和我妹妹一樣……」何鵬想起那個笑容甜美的少女的身影,命運何其殘酷,在少女最美麗的歲月中,強行奪走了那燦爛的生命。
「蓮雲走得還好嗎?」
「嗯,沒有什麼痛苦,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很安詳。」何鵬回想著當年在病床前的最後一刻,少女是帶著微笑離去的,「蓮雲要我告訴你,你永遠都是她心中最好、最親、最重要的大哥。」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話音落下,衛非絕的眼中,有了淡淡的水霧。似乎是為了防止突如其來的感情外泄,衛非絕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棒了許久,沉澱了自己有些悲傷的感情,衛非絕才再度睜開眼楮,恢復了平靜,但說話聲中依舊有些顫抖︰「她現在在哪里?」
「我把蓮雲送到雲山去了,那里能看到她最喜歡的青炎湖。」
「我想去看看……」衛非絕有些低啞地對自己也對何鵬說著。
「我陪你。」
屋中陷入一陣久久的沉默。
兩人似乎都在共同回憶著那個曾經佔據內心深處最重要位置的嬌小而美麗的少女。
直到衛非絕的衣服袖口的紐扣不小心踫到玻璃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才把沉浸在悲哀中的兩人招回現實。
「你準備怎麼處理那些害死蓮雲的家伙們?」何鵬壓低了聲音,但聲音里多了一份不可掩飾的殺氣。
「你說呢?」衛非絕抬起有些充血的眼楮,目光里有著駭人的光澤,十年里支持著他走過來的,就是這種連憤怒都無法形容的情緒。
「那麼,就像當年你曾經計劃的……」何鵬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憤怒、帶著仇恨也帶著悲哀。
「啟用我們放在瑞士銀行的資金吧,」衛非絕看著點燃到盡頭的煙,該是實現自己當年的諾言的時候了,「招回所有可以信任的人員。」
「我要重建衛氏,讓那些人知道什麼叫做報應!」衛非絕捻滅煙頭,決然地說著。
一場風暴漸漸地卷起了……
吸引
你對我微笑,
帶著完全信任與依賴,
因此,
靜寂的心,
逐漸從黑暗中醒來。
很想小心地呵護你那純淨的笑容,
讓你永遠笑得那麼甜蜜——
衛非絕
漫天滿地的紅色,血一般的顏色彌漫著整個夢境,時而低沉,時而尖銳的嘯聲不斷地回蕩在真實得宛如現實的夢境里,一如過去的二十三年中的每一夜。
「麒麟……回應我……麒麟……」不知來自何方的聲音,總是帶著幾乎是充滿絕望的音調,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這奇怪的名字。而左君彤每次只能感受著心底傳來的一陣陣莫名的悲哀感和深沉的恐懼,無助地在自己的夢里一次次催促自己迅速地醒來,有時甚至嘶咬自己的,希望能夠擺月兌這個詭異的夢幻的世界……
「左君彤、左君彤……」一聲聲沉穩的男聲,刺激著耳膜,震碎紅色的悲哀之夢,讓左君彤擺月兌夢的困囚,帶著一身的冷汗,回到屬于現實的世界。
躍入眼簾的是衛非絕帶著疑惑的目光和皺起的雙眉。
「又做噩夢了?」衛非絕熟練地將剛才那個在床上輾轉反側的男子拉起,不意外地在燈光下看到左君彤滿頭的冷汗以及慘然的容顏。
「嗯。」左君彤下意識地抓住衛非絕的手臂,努力深呼吸,讓自己混亂的情緒迅速平靜下來。
衛非絕坐在床邊,將這個小了自己整整十歲的男子摟進懷中,輕輕拍著他繃直的背脊,在無聲中給予左君彤最大的安慰,就像十年前,他曾經小心地安撫噩夢驚醒時的妹妹一樣。
呼吸的空氣里有著混合著煙味的屬于衛非絕特有的味道,依靠在衛非絕的懷中,感受著薄薄的襯衣後的結實而充滿力量的身體,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很快地填充了內心,驅走了夢境中的恐懼。有那麼一瞬,真想永遠靠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懷抱中。
許久後,感覺懷中人的呼吸逐漸平穩,衛非絕才開口。
「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從衛非絕的懷中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有了血色,也有了一種難得的羞澀。
「去洗個澡吧,這樣會舒服一點。」
「哦,那我去洗。」左君彤離開衛非絕的懷抱,爬下床,跑到浴室里去洗澡,像是個乖巧的孩子。
衛非絕則熟練地找出換洗的衣服放在浴室門口,然後體貼地把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換下。並溫好一杯牛女乃,等左君彤洗好澡後給他喝下安神。
浴室里傳來浙瀝嘩啦的水聲,抬頭看了看時鐘,指針顯示著此刻正是午夜兩點。
衛非絕再度皺起了眉。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三個月前和左君彤住在同個屋檐下後,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發生同樣的事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左君彤做噩夢的情況更是頻繁地發生著。
每次他試圖迫問左君彤噩夢的根源,但得到的回應卻總是左君彤不解的無辜表情,據左君彤陳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做噩夢。
左君彤洗完澡走進房間就看到衛非絕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而寫字台上正堆放著一堆文件,而連線的電腦上也正顯示著美國華爾街的股票走勢,很明顯自己的噩夢又打斷了衛非絕的工作。而衛非絕此刻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不用猜也知道衛非絕一定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習慣噩夢。
「呃……不好意思,又打斷了你的工作……」左君彤笑得有點尷尬,何雅婕曾經告訴自己,衛非絕和何鵬正聯手搞什麼公司,晚上正是衛非絕翻弄股票的時間,而自己的噩夢經常會發生在股票漲跌的關鍵時刻,衛非絕為了照顧自己經常扔下股票買賣而造成損失。看來自己敗家的能力又見長了。
「沒什麼,股市剛好結束了。喏,你把牛女乃喝了,定定神吧。」衛非絕把牛女乃遞給左君彤,沒有忽略接女乃瓶的手依舊在微微發抖。
衛非絕站了起來,在左君彤有些驚愕的目光中,用自己的手包住那冰冷而顫抖的手,「小心別灑了。」
「哦。」左君彤點點頭,小心地喝著溫和的牛女乃。冰冷的手背上傳來溫熱的體溫,有力而近乎溫柔的厚實手掌托著自己的手,傳遞著關懷的信息。一種名為溫馨的味道充斥著不算大的空間。
左君彤喝完牛女乃,再度躺回床上時,衛非絕關上寫字台上的電腦和桌燈,躺在床下的地鋪上,黑暗成為小屋的惟一顏色。
「為什麼老做噩夢?」衛非絕的問題在黑暗中響起,低沉的聲音里有著不曾掩飾的關心。
「不知道。」左君彤的回答依舊是這三個字,「我從小就一直做噩夢。」
「只要睡著就這樣嗎?」
「不是,在陽光下睡的話,就不會有夢。」這也是為什麼在狂瀾盟的總部里,麒麟堂主老是喜歡在白天睡覺的重要原因之一。
「是嗎?」衛非絕的聲音頓了頓,然後不明所以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停了一下,左君彤小心地探頭看著躺在床下地板上的男人,「嗯,你和何鵬……」左君彤有些好奇何雅婕透露的消息,但又不想去深究,畢竟衛非絕沒有義務告訴自己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