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一閉眼,忍耐,她告誡自己,眼前不是齊默恩,而是兩萬塊的支票,「那好,您覺得我在什麼時間可以正式去拜訪您?」
「還有,」齊默恩補充,「我從不做這種交易。」
「你縣說……」
「我不賣。」他語氣平靜但很堅決。
「你不賣……」她鸚鵡學舌。
「對」
兩萬塊的支票突然粉碎,滿天飛舞的碎片重新成一個人形,齊默恩。安卓雅深吸一口氣,努力她倒不至于暴跳如雷,但心情惡劣總也難免當下決定離齊默恩遠一點,萬一遷怒之下做出點什麼,萬一這人以後改變主意呢?她未必絕對沒有機會。
「我知道了。」她向後退了一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告辭了。」
「等一等,」他向前進一步,再次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就是一只表而已,我送你好了。」
轟!安卓雅只覺腦袋「嗡」的一聲神經應路眼前這里人再度幻化為一張支票,不是兩萬塊,而是二十萬。
但是……
「可能我剛才投有講清楚,」她雖愛財,但一向取之有道,「有人願意出二十萬收購它。」听他的口氣根本沒把那只表當回事,是他不知道其價值才會如此慷慨吧?
「很公道的價格。」他冷靜地說,「兩年前瑞士安帝古倫拍賣公司賣出過同樣的一件,連帶佣金十八萬七千。」
這次她真的震驚,原來早在她做鑒定之前,這人就一清二楚了。那麼,他要送給她二十萬?!他瘋了嗎?看來不像,還是……
安卓雅再度後退一步,「你要什麼?」她的警覺心提到最高。
「本來是有的。」齊默恩微微一笑,這本來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他準備拿回自己的東西,但是突然之間,他改變了主意,「現在我只要一個吻。」
安卓雅倒抽一口氣,一時之間臉漲得通紅。她死瞪著他,半晌,一字字地說︰「我、也、不、賣!」
「算我賣給你的吧。」他上前一步,擁住她吻了下去。他知道,這不是交易。
她全身僵硬了片刻,最後放松下來,沒有拒絕。
她也知道,這不是交易。
兩人分開時都有一點不知所措,正在面面相覷的尷尬時刻,喧囂的引擎聲轟隆隆傳來,車燈的亮光照在兩人身上。
以遠超人類的視力,齊默恩很遠就看見鄙是輛巡邏車。片刻後,警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子從車窗探出臉,「Ann,真巧!」
「格蘭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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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式香草咖啡的香氣溫柔地飄蕩在客廳上空,格蘭探長在盡完送安卓雅回家的義務之後,理所當然地享受一杯上等咖啡作為報償,附送隨意的聊天。
「Ann,‘阿米格斯’是什麼意思?」他愜意地喝下一口咖啡,贊嘆地想,局里的自動咖啡機永遠不會提供這種享受的。
「阿米格斯……阿米格斯,」安卓雅放下手中的咖啡壺,「你是在問阿米格斯俱樂部嗎?」
「對,關于這家俱樂部你能告訴我什麼嗎?」他注意地看著安卓雅,警探的本能開始啟動。
「一般資料而已。」她聳了聳肩,「我記得它是本國醫療協會辦的,在各地都有分會,有的很好,有的很糟,這里也有。它一定經過正式注冊,會員有醫生、醫院的律師、管理人……凡是和醫療協會有關的人都可以加入。」
「噢,」格蘭探長若有所思地做了一個含義不明的手勢,就是那些上流社會的精英們。阿米格斯,拉丁文嗎?」
安卓雅敏銳地看了他一眼,「‘阿米格斯’是西班牙語,意思是‘朋友’——它和你要查的案子有關?」
她當然知道,格蘭探長是目前正轟動一時的那幾樁吸血凶殺案的負責人。
榜蘭探長笑了,一口灌下半杯咖啡,「親愛的Ann,你是不是想從罪犯調查組套出官方秘密?」
「不,我只是想對你的品味和想象力獻上敬意。」她也笑了,將咖啡壺遞過他,「要再來一杯嗎?」
「感激不盡。」探長一邊為自己倒咖啡一邊輕松地說,「令人頭疼的是,我們這邊想象力太豐富了,有一家雜志甚至列出了本地吸血鬼的族譜,在局里這已經成了大家討論的主題,納稅人是不會喜歡這些的吧。」
「是嗎?」安卓雅微微睜大眼楮,頗感興趣地說,「那麼你的看法呢?我是指私下的。」
「喏,小姐,警察只管人,當然偶爾也管管動物,吸血鬼和狼人則屬于教區神甫頭疼的範圍。要知道,案件不是為警察而存在,但警察的確是為案件而存在的,所以我的目標永遠是犯人,阿門!」他劃了個十字,逗笑了安卓雅。
「好吧,祝你成功,探長。」她一本正經地說,「你是我認識的極少數兼具高雅品位和幽默感的人。」
「高雅品位?」他灌下最後一口咖啡,「你說的是剛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年輕人嗎?叫齊默恩的那個外科醫生。」
由于措手不及,安卓雅臉紅了,還好客廳燈光並不明亮,「你是恰好知道呢,還是正準備將他作為嫌疑犯的調查對象?」她開玩笑地問。
不久以後她才明白,有些玩笑一旦變成現實,會化做怎樣的噩夢。
年過五十的格蘭探長,雖然身材已經開始發福,但眼光銳利更勝年輕時。他早已敏銳地注意到安卓雅一瞬間的臉紅,心里暗暗發笑,唉.年輕真好。
當然他不會說是在Rakia的人事資料里看見的.他站起身,「Ann,他是現行犯,不是嫌疑人,因為你的緣故,我少開了一張違章停車的罰單。」
榜蘭探長的幽默感,也不是常人招架得住的。
版辭離去之前,探長不忘再三交待安卓雅小心出入,特別是不要晚上一個人在外面待太久。
送走格蘭探長,關上門,安卓雅一下子跌坐在客廳的沙發里。這個時候,她才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混亂思緒,關于那個吻。
其實,一個吻真的不算什麼,一時沖動嘛……不過,到底沖動的是她,還是他呢?這個吻很冰冷,他的唇一點也不溫暖,然而出乎意料的柔軟與甜美。令她混亂的卻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熟悉,她從未經歷過的,仿佛前世失去今生復得的感覺。齊默恩……她沒來由地想到伊斯特•海勒。毫無疑問,海勒是個完美紳士,他讓她感覺很受尊重,甚至很溫暖,但是,她從來沒有吻他的沖動。而齊默恩只是個陌生人,她想起他卻覺得心跳加快……這是為什麼呢?難道只是因為他長得漂亮嗎?
伯爵夫人在一旁打著小小的呼嚕。陌生人?伯爵夫人是齊默恩的朋友呢,真是一對怪異又和諧的組合啊,他們身上都有一種……類似魔力的味道,讓人無法忽略,卻又被俊美的外表和優雅的舉止所掩飾。這是難以訴諸語言的感覺,試著用理性分析的話得不出任何結論。
這個時候,安卓雅突然想到,也許有一樣東西可以用來描述他們——
她所珍藏的面具。
靶情是飄浮在半空里的東西,然而,金錢卻可以讓人腳踏實地。
在看到那紙鑒定書後,安卓雅完全清醒過來。齊默恩可以不在乎二十萬,她卻沒辦法對兩萬塊等閑視之,所以,即使短時間內她有對這種未知感情逃避的心情,一想到鈔票,不需要太大勇氣仍可以促使她提起電話。
齊默恩的確沒把那只表放在眼里,「既然你喜歡,為什麼不接受?」一件小禮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