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上帝似乎也惡意地愚弄了他。
倒地的獵物不但沒有立刻死亡,反而就地滾到樹後,下達了反擊的命令。當年輕人發現自己被數十名武裝齊全的彪形大漢包圍住,時機已晚,逃走的路線完全被封住了。
很明顯,這次任務徹底失敗。年輕人在瞬間明白自己被出賣了,否則對方不可能如此準備周全,更不可能預知自己的行動模式!彼不上憤怒,他竭盡全力試圖挽救看似無望的性命。原本靜寂的墓園,此刻一變而成了血與火的戰場。
柏恩•費馬洛冷冷地看著那個殺死父親的殺手頑強而徒勞地掙扎,雖然不清楚是誰暗中通知自己今天的暗殺計劃,但顯然這個消息是確實可靠的。他慢慢抬起手臂瞄準了那個殺手,決定親手將復仇的子彈射進仇人的頭部。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他看見了從樹叢後撲出的身影——一個黑發的少女,蒼白的臉龐上帶著近乎絕望的表情,一瞬間,仿佛是母親從墳墓中坐起。
他的手指猛一顫,子彈仍然射出。同時眼前也驟然被煙霧彈騰起的白煙遮住視線,強烈的催淚瓦斯氣味躥入鼻端,讓他完全無法呼吸。
五分鐘後,煙霧散去,人影也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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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天使來到INC在羅馬的秘巢,確定暫無危險之後,冷火輕輕放下她。
她微微睜開眼楮,雪白的額頭上已經凝出一片汗珠,看著他緊繃得青筋浮現的手,勉強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我……沒想到會這麼疼……」
「你閉嘴!」他抑制住吼叫,「必須馬上把子彈取出來!我看看——」他解開縛住傷口的手帕,割開周圍的衣服,血立即開始從彈孔中源源涌出,染紅了他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檢視,「萬幸,子彈穿過去了,沒有留在體內!」
對于見慣血腥的冷火來說,這種槍傷實在是不足掛齒,只要縫合傷口、防止感染,休養三五天就沒事了。他松了一口氣,開始處理。殺手的秘巢,療傷物品自然一應俱全,而自始至終,天使都一聲不吭,只是大睜著雙眼,仿佛在竭力與什麼東西對抗。
「睡一會兒吧,你需要休息。」
她直直地看著他,微弱地催促,「離開這兒,我們得快走,他們……會很快找到這里的。」
「我們暫時只能呆在這兒。」他皺著眉,「費馬洛家族一定已經封鎖了羅馬,何況你又受了傷。」
「不,」她的眼楮瞪得更大,卻空洞得有如幽冥中的鬼,「還有地方可以去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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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羅馬近郊一幢建在山腳的小屋,結實而古樸,但顯然已經很久不曾有人到訪。周圍環繞著茂密的樹林,離小屋不遠還有一個不大的池塘。
將開來的汽車推進池塘,看著它逐漸湮沒于水面後,冷火抱起天使,進了木屋。屋里光線昏暗,空氣中充滿著天長日久的霉味。他將她放在一張布沙發上,把窗戶打開通風。
樹林的氣息飄散進來,她微微打了個寒戰。
「冷嗎?’他想月兌下外套,卻被她制止了,「那邊的壁櫥里……應該有毛毯。」
丙然,壁櫥里不但有毛毯,還有睡袋,各種野營用具,甚至還有一艘小型的充氣艇,很明顯是供小孩子在池塘中戲水用的。
在隔板上,放著一個小小的鏡框,因為年深日久,蒙了一層厚厚的灰。他下意識伸手去拂,突然無法遏制地猛然戰栗起來。好半天,他才抓起鏡框塞進衣兜,拿出毛毯。
用毛毯將天使包裹嚴實,冷火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皮,「睡吧……你太累了。」
「你……不問嗎?」她卻完全沒有入睡的意思,因大量失血而慘白的嘴唇緩慢清晰地吐出他一直竭力回避的話,「你應該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吧?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我有秘密嗎?」
「我只知道你現在必須休息。」他的臉色並不比她更紅潤。
「我要說……讓我說,威爾……」她抓住他的手,感覺到他和她一樣正在發抖。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因為害怕改變,就將所有矛盾掩蓋起來,像鴕鳥一樣……」她略帶悲哀地看著他,「總有一天我們的隱瞞會害死彼此的……」
「你不用說了……」他低低地說,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鏡框,里面有一張泛黃的相片。那是一張四口之家的合影——初夏的池塘邊,被母親抱在懷中的黑發黑眼小女孩燦爛地笑著。
「你……很早就知道他們在找你了?」
「嗯。」
「為什麼不跟他們聯系?」
「因為……六歲前的一切,我都記得。」她凝視著照片,幽幽地說,「記得我是誰,從哪里來,記得最清楚的,是我如何被遺棄在黑巷子里。」
「為什麼?」如果她的家庭真如相片上一般和睦,為何她會被拋棄?天使不說意大利話、不吃意大利菜,也是因為這個嗎?
「因為……」她冷冷地笑著,「我是女孩。在只能保住一個孩子的情況下,我被選擇做了應該遺棄的那一個。所以你看,你不要女孩是有道理的。」
這句話尖銳得令他無言。從沒想到天使之所以總是以男孩裝扮,原來也有著這般深刻的創痛,而他自私地從不去深思。
「你知道這一次的目標是費馬洛家族,才趕到意大利來的?」
她的眼光回到相片上,仿佛有點認不出那些面孔似的,帶著疑惑與陌生,「我為什麼要回來呢?」她小聲地問,說不清是問冷火還是問自己。
那些開懷微笑的面孔,與記憶里昏暗月光下慘白冷酷的臉孔交疊在一起,在互相的陰影中恍惚浮動,最終,微笑的面孔佔了上風。她抬起頭,一行淚水沿著臉頰滑落,「我以為我可以忘記的……我以為……我可以不在乎…」
他的臉僵硬,一道寒流沖進心里。「普雷•費馬洛……」那個喪命于他槍下的老人……
「是我的父親。」
五秒種之內,他的呼吸完全停窒,上帝!你何其惡毒!
他咬緊了牙齒,感覺到淡淡的血腥味,再睜開眼時,他暗自作出了決定,而一旁的天使已閉上了眼楮,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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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舊金山•INC總部
「怎麼會出這種紕漏!冷火他瘋了嗎?!」夾在指縫間的雪茄被狠狠捏斷成兩截,Kay幾乎是難以置信地咆哮,「行動失手又不及時回報,現在全道上的人都知道INC的勾魂指令失敗了!這對組織的聲譽是多大的損害!Shit!Bush!……他媽的!現在讓我怎麼向客戶交代!」
靠牆而立的黑發男子保持一貫的沉默,而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個男人則以頗為有趣的眼神看著暴跳如雷的Kay。
「還有天使——居然敢給我做這種混賬事!哼!」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他悠閑地開口。
Kay的臉色陰沉之極,眉峰間聚攏了全世界所有的烏雲,而眼中射出類似金屬般的亮光,仿佛雲中一閃而逝的電芒。「INC決不允許出現這種失敗,這——已經等于背叛!」
背叛者,必殺!
「阿里,病毒,帶冷火和天使回來——即使是尸體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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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干的。」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女巫盯著一臉神情自若的灰眸男子,「是你出賣了冷火,導致他行動失敗。」
「不愧是‘女巫’。」病毒鼓掌致意,灰眼楮里閃著真正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