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y是這麼說的吧?中國的文字當真神妙,非此句無以形容這孩子的美,精致絕倫的五官完美地安置在最上等的白瓷般的細膩肌膚上,即使柔潤的櫻唇因血色不足而略顯蒼白,也絲毫無損他的秀麗,這種美是不屬于凡塵的,混合了孩童的天真、少年的清朗、女子的甜蜜,比聖潔還要高貴,比高貴更加無邪,仿佛不經意流落幾間的天使,虛幻而誘惑。
看了三年了,每次見到這張臉還是忍不住要嘆息,神總是同時賜子禮物與厄運,給了他這樣的容貌,就要拿走健康作為代價——長年纏綿病榻,瘦弱使得二十歲的青年看起來只如十四五歲的少年。
這樣繼續下去,遲早這孩子會團體力耗竭而衰亡……
「下雪了呢!」少年歡快地伸出手,雪花緩緩地飄落在掌心,「希望這雪別停得太早,威爾答應要幫我堆個雪人的。」
「如果你再繼續吹冷風,恐怕等不到冷火回來就先病倒了。」金發美女走過去打算強制他離開窗台,忽然他輕呼一聲,整個身子向外撲了下去,雪花立刻填補了他的空缺。
金發美女箭一樣沖到窗前,二樓耶,雖然在她而言這種高度不過像一階樓梯,但對于天使卻可能是致命的重創!
正準備跳下去救人,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及時收住了腳。
「你搞什麼鬼!」緊緊擁住瘦弱的身子,被嚇出一身冷汗的年輕人怒目瞪著懷中膽大妄為的人兒,「想嚇死我嗎?」
「嘻嘻,」作怪的人兒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威爾!威爾!威爾……」
「不要像叫小狽一樣叫我!」年輕人皺起眉頭,口氣是抱怨,唇角卻帶著寵溺的笑,「你這頑皮家伙!」
「我太高興嘛,誰教你一去兩個月,害人家等了那麼久。」
「你以為我是去玩嗎?」他點點少年優美的鼻尖,「有沒有乖乖地吃藥?」
自從幼年時遭受重創後,他的身體就始終無法健康起來,如今這具瘦弱的身子,全賴各類藥物和營養素維系著脆弱的生命。
「有啦!」少年眨眨眼,食指和中指在背後打了個叉,「干嗎老當我是小孩一樣,一見面就嗦地問這問那!」
「是你自己記錄不良,反正呆會兒我去問女巫,你若又偷懶不吃藥,可別怪我把聖誕禮物拿去丟掉。」
「聖誕禮物?是什麼?」美目倏地張大,渴望地盯住年輕人。
「不告訴你,自己去猜!」
「沒良心!虧我還在窗台上等了你一個小時……」
「窗台上?」年輕人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你坐在那兒吹了一個小時的風?!」難怪衣服微微泛潮……
懊死的多嘴!少年後悔莫及地低下頭,自作孽,不可活啊!
「馬上去洗個熱水澡,把這身衣服換掉!咦……你穿的什麼衣服?」他奇怪地看著天使身上的那件白色長袍,方才欣喜于見到他而沒有注意,此時仔細一看,這——應該是阿拉伯人的服裝吧?
「這個嗎?」天使拉了拉寬大的衣袖,笑眯眯地答疑解惑,「這是昨天魯貝從他家鄉帶回來送給我的,很好看吧?」
疾風?他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雖然這件長袍穿在天使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飄逸之美和異國風情,他也不想稱贊。
不在意威爾的冷淡,天使軟軟地靠向他的肩頭,真的有點冷了,額頭感覺到微微發熱……
察覺到他的異樣,威爾整個抱起他,「不舒服了?」
「唔……」
「誰叫你吹冷風的,吃苦頭了吧!」秋後算賬也不晚,還是先讓女巫看看有沒有發燒要緊。
天使把臉埋在威爾懷里,咕噥了一句。唔,好溫暖……還有淡淡的古龍水……不行了,真想睡……
抱住他的手臂忽然僵硬了片刻,「你剛才在說什麼?」他精通七國語言、十一國文字,卻听不懂天使方才那句話,這種感覺令他極端不悅。
「悔悟之門時時洞開——魯貝教我的阿拉伯話……」
阿拉伯語?威爾的臉色陰沉,初見天使時,他听不懂他的語言,後來才知道是意大利語。現在他的意大利語流利得就像土生土長的意大利人了,而天使卻再也不肯說一句意大利話,他說英語、法語、俄語……就是不說意大利語!為什麼呢?
「天使……」
「唔……你……
「以後不要說我听不懂的語言。」
「知道了……」
飛雪像水晶的碎片,在兩人周身繚繞,落在頭發上,仿佛婚禮的花冠。雪中的身影自成一世界,純淨得不容任何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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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逸的長袍萎落于地,卸下厚重的冬裝,仿佛不勝重荷地呼了口氣,有些厭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烏木般短而柔順的頭發,修長的脖頸,渾圓的雙肩,瘦弱卻曲線優美的身軀,以及胸前微微隆起、春日初綻的花蕾般的雙峰……即使遠未達到二十歲應有的程度,也絕不會被認為是正在發育的男孩。
討厭!他已經盡力壓制這種生理上的變化了,為什麼還是無法徹底抑制女性的成長呢?每一次沐浴時都會看到令人厭惡的發展,想要不去注意,整面牆的鏡子卻總是提醒他這殘酷的現實……
「他」——不!應該說「她」——天使——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剪短發、穿男裝、玩汽車模型,也改變不了她身為女性的事實。
討厭!為什麼她不能像威爾一樣,有著強健的肌肉、有力的臂膀和結實的身軀?如果上帝可以讓她選擇,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做男人!
因為威爾不喜歡女人,凡是威爾不喜歡的,她也一定討厭!
她永遠忘不了,小時候當威爾第一次看到穿著裙子的她時,那種怪異的眼神——陌生、冷漠、厭惡、憎恨……仿佛她是個從未見過的怪物!
從此她就堅決摒棄女性身份,忽略了一切女性特質,若不是生理無可阻擋的發育,她會徹底遺忘自己原來是個女孩。
下月復部一陣緊縮般的絞痛,最近這種情況時常會莫名其妙地發作,使她手腳冰涼、渾身無力,難道是得了闌尾炎嗎……她皺著眉頭,把手放在小骯上,慢慢地彎下腰來,直到那股撕裂般的痛漸漸過去,才打開淋浴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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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你說過沒事啦,」天使扭過頭,不耐煩地躲過威爾試探的手,「你真嗦!」
「剛才不是還有些不舒服嗎?」威爾擔心地看著她臉頰上不正常的紅暈。
「我太興奮嘛,好不好,帶我出去堆雪人?」她磨蹭著他,像一只撒嬌的小貓,只差沒有喵喵叫了。
他失笑地點點她的鼻尖,「雪才剛下了一個小時,這麼薄是不夠堆雪人的。耐心一點,乖乖把藥吃了,再睡一會兒,等你醒來後,我保證去堆一個兩米高的雪人給你,隨便你要把它擺在哪里都行。」
她苦著臉盯住他手心里的白色藥丸,像看毒蛇一樣滿臉嫌惡,「能不能不要吃?」她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威爾把水遞到她面前,動作溫柔但堅決。
她大大嘆了口氣,別的事威爾都可以任她手取予求,惟獨吃藥,專制得像個暴君!捏起藥丸,滿心不願意地放入口中,就著溫水吞下,喉嚨里立刻涌起難耐的苦味,她捂住嘴,險些吐出來,急急找糖塊。
「張嘴!」
一塊牛女乃巧克力落入口里,壓制住了惡心的感覺。
「每次都這樣,等人家苦得半死再給塊糖,壞心眼!」胸口終于舒服點兒了,她並非真心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