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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的手 第24頁

作者︰阿莫

一起走到門外,「再見!」妙雲說完,就要進去。

人豪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妙雲,我們談談!」

「談什麼?你想在我公公家的門前,對我這個寡婦說什麼?人豪,死心吧!餅去的,回不去了。即使我們彼此還有些什麼,我都絕對不會離開譚雋。」

「他已經走了!」人豪掙扎。

「他始終都在我的心里。」妙雲堅決地說,「也許有些可笑,當他活著,我心里想著別人。可是當他走了,我的心里,卻只有他。孟人豪,我和你的一切都過去了!」

人豪覺得眼前的妙雲再也不是從前的顧妙雲。她的眼里再也沒有顯露出對他的激情,難道她真的拋下了過去?而他是來拾起過去的!

「就像那首歌唱的︰你是我心中的缺口,而他是我的出口,走的已經走,留的不能留,才能讓我們都在追求。」妙雲說,「這是蔡琴新出的歌,名字叫《缺口》。」

人豪從未如此的絕望。十五年來,他第一次感覺,當年他所作的一切,都表明他徹底地失去了妙雲。他在掙扎,他想挽回,「你知道嗎?正是譚雋讓我來找你!」

妙雲愣住。

人豪繼續說︰「他知道自己將要離去,他不能放心你,所以他通知我,他說只有我,才能讓他安心地走。他也告訴了他的父母。」

「你在胡說!」妙雲激動,她不相信,譚雋竟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在銀行里,留下一封信,你去看吧,妙雲。和我在一起,並不違背譚雋的願望!」

「他恨你!」妙雲說,「我也恨你!」她用盡全部的力氣說。

「你不恨我,他也不恨我!」人豪說。

妙雲冷笑,「這十幾年,你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太自以為是。譚雋為什麼不恨你?我為什麼不恨你!」她忽然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她再也不想和這個人有什麼瓜葛。她只需要安靜的生活。

人豪乘坐火車返回故鄉,當他慢慢走下火車,走出火車站,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中國的發展太快了,幾年就是幾個世紀。

他推開熟悉的家門。一股陰涼氣撲來。母親去世後,他保留下這個老屋。現在,市政府修路,這一片必須拆遷,什麼也無法保留。很快,這個家就會被夷成平地,然後蓋起高樓大廈。曾經在這里灑下的歡聲笑語、悲悲切切,都將被掩埋。

他整理著東西。累了,就坐在床沿。睡意朦朧之際,他想到了那個瘋狂的午後。他喝醉了酒,他以為是妙雲來了,卻是安娜。不,那不是安娜。他應該感覺得出,那人絕對不是安娜。

他果斷地撥通了安娜的電話,他要證實這件事。

「當然不是我,是的,是顧妙雲。可憐的女人,她為你而來,卻傷心地離去。我傷害了她,沒有辦法,我也是為了我的愛情!」安娜輕快地說,「孟人豪,你記住,你是個流氓,所以,你不配顧妙雲那樣的女人。」

人豪掛斷了電話。他那時就應該明白的,可是他竟然如此糊涂。他倒在床上。無力地回想,滿月復的絕望。

妙雲深吸一口氣,注視著銀行的這個小小的保險櫃。偌大的庫里,只有她一個人,四面都是保險櫃。她以為譚雋留下的一切,她都看過了,卻沒有料想到,還有這個保險櫃。她模索著它,眼中含著淚。多麼希望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一覺醒來,譚雋還會像從前那樣,捏捏她的鼻子、拍拍她的,然後輕快地說︰「早晨好,我的太太。」

可是,可是,一切都是真的。十五年的夫妻,一朝化作陰陽相隔,說好今生在一起。走到中途,就這麼生生地拋下她一人。太狠心。

只有一封信和一盒磁帶。妙雲顫顫抖抖地拆開信,一邊看一邊流淚,看完了,淚水也打濕了書信。

不!譚雋,無論你說什麼,我都將是你的妻子。我不後悔,也不埋怨,這是我的愛情。但總是抓不住。從前,抓不住孟人豪,現在抓不住譚雋。

第10章(1)

妙雲把譚雋留下的那盒帶子放進播放機里,優美的歌聲飄蕩在屋里,是《我的祖國》︰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陣陣秋風吹來,院子里,是滿院的菊花,燦爛、奪目。

三年了,譚雋走了三年了。這三年里,她听著熟悉的旋律,欣賞著滿院的芬芳,仿佛生活可以一直這樣繼續下去。

大女兒已經在昨天乘飛機去上大學了。她是個幸福的天使,沒有吃過一丁點的苦,享受著全家的愛。她長得分外像譚雋。總有人會說︰「譚太太,你這個女兒,走到哪里,旁人一眼就可以認出是譚先生的千金。」她愛著父親,有些戀父情節。父親一走,她的笑聲明顯地減少,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昨晚,她拉著媽媽和她擠一個被窩。

「真好,和媽媽睡一起。」女兒撒嬌地說,「以前總是爸爸霸佔著媽媽!」

妙雲心酸。

「媽媽!」女兒忽然語氣認真地說,「希望你幸福!希望我幸福,希望弟弟幸福。希望我們都可以記著爸爸,可是還要勇敢地幸福。」

妙雲動容,她的女兒的確長大了,「薩拉,想過以後,做什麼?」

「繼承爸爸的公司!」女兒果斷地說。

女兒睡著了,妙雲卻了無睡意。兒女像鳥兒離巢一般,長大了,振翅高飛。再過兩年,就是兒子。都走了,她一人,住在這寬敞的大庭院里,依靠著回憶過日子。

生活,終究是難團圓。

人豪緩緩騎著自行車,穿過校園的馬路。還是曾經的校園,只是已經滄海桑田。經過百年校慶,整個學校面貌煥然一新。古舊的教學樓,被現代化的白色建築取代,鋪著花紋的小徑也被水泥路代替。過去的時光,難以追回;過去的景物,再也無處尋覓;過去的人,也被沉澱在回憶里。

三年前,他留在B大教書。日子照舊是熱熱鬧鬧,朋友、同事、學生,每天忙忙碌碌。可是總在心底的某個地方,感覺空洞。在一些月圓的夜里,會忽然想起從前,耳邊回蕩起那些歌聲,想到那個深愛的人。

姐姐催促他結婚,甚至托人介紹。他敷衍了事。他覺得自己被抽去了一股力量,失去了愛的力量、愛的勇氣、愛的希望。這一生,再也無法去愛了。

忽然一陣劇烈的煞車聲,在他明白過來以前,一輛運貨車已經將他撞到在地,當他摔倒在地的一瞬間,他的腦海里閃現出她的笑容,他沒有覺得多大的痛楚,只是在美好的回憶里,覺得安然,一切都跌入一個黑洞里……

「妙雲,人豪出車禍了,情況危險,你過來一趟吧!」邵齊在電話里說。

妙雲放下電話,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沖出家門。

難怪,這一整天都覺得心神不寧,眼皮在用力地跳。她給女兒電話,叫她老實地留在校園,不許外出;不顧兒子的強烈抗議,她親自去接送兒子上學;她給公婆電話;卻怎麼也未曾想到竟會是他!

機艙里,乘客們都昏昏欲睡。妙雲大腦思維卻異常地清醒。他始終都在我的心里,我能感覺出,模模心髒,它是那樣有力地跳動。

我是你的前世今生,只要听著心跳的聲音,就可以找到對方。

找到了,又如何?終究不能在一起。

病床前,采靈緊緊環抱著顫抖的妙雲。自從到了這里,妙雲就一言不發。手術已經結束,病人未月兌離危險期。周遭寂寂,只有氧氣瓶里氣泡涌動的聲音,一聲聲,仿佛是脈搏跳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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