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點頭應和,常寺斌的心終于安下一半,更加矯情的擺出黯淡神色,小心的用字遣詞說道︰
「他的一顆心都在T大了,和團員的感情密不可分,要他換環境宛如登天之難。」
在她開口表示意見之前,他搶先又說︰「你听說‘音樂爵士’米契•費雪要來台灣的消息嗎?」
「喔,前幾天的報紙好像有刊登這則消息。」徐少艾漫不經心的回答,壓根不曉得那個叫米契的男人來台與否和她的工作有何相關性。
事實上,那則新聞吸引她的注意完全是因下得斗大的標題,而讓她分心閱讀翻找卻起于她的好奇心。
至于她的好奇心嘛,就和一般人沒兩樣,不過就想看看造成各國引頸期待他的公演的男人長成哪副德行。怎知她翻了又找,找了又翻,一份報紙都要教她翻爛了,仍看不到他的一張相片。
在她放棄之前,不死心再仔細閱讀報導內容一遍,這才知道原來音樂爵士從不公開拍照!
真是的,搞神秘也不事先通知一聲,害她浪費發呆的寶貴時間在尋找一張相片上頭,而且還不知看到的男人會不會荼毒眼楮呢!
「沒錯,最近新聞都爭相報導他的生平,不過除非親自到場聆听他的演奏會,否則沒人看得到他的長相。」教英文的常寺斌哪懂得這麼多,這些全是弟弟告訴他,而他照本宜科的重述一次給徐少艾知道。
「這次米契回費雪的全球巡回公演,第一站就給了母親的故鄉台灣,的確具有特殊的意義,台灣的听眾得以早他國民眾一步見著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還在滔滔不絕,徐少艾已經有些厭煩的插嘴,「教授,如果為了犒賞我平日工作辛勞,你想請我去听他的演奏會,那麼不如折現吧,我怕自己在那種燈光美、氣氛佳的場合會情不自禁的睡著,到時候害你被人取笑帶個不懂鑒賞的土包子與會就不好了。」
她是平民人家命,听的就是流行音樂,到KTV唱唱芭樂歌,和這種尊貴雅痞人士突顯氣質的音樂會八竿子也打不著關系,去那邊只是更加突顯自己的鄙俗罷了。
謗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該鼓掌,這種讓她渾身不自在的音樂會還是省省吧。
瞧她將自己的動機用意說成誠摯的邀請,常寺斌窘然不已,「少艾……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其實米契這趟來台,有多所大專院校力邀他到校演講或是展露身手一番,常老師一直以為T大不會有機會教他看上,畢竟他的團員都是一些對音樂感興趣、半路拜師的學生,沒有認真學過樂理,對樂器的熟知度遠不及道地藝術學院的同學……可是哪知T大居然雀屏中選了,米契答應到校演講,並破天荒的舉辦一場小型的獨奏會!」
「真的?!怎麼可能?」徐少艾訝呼連連。驀地驚覺自己的態度不對,連忙又改口,「那不是很好嗎?」
奇了、怪了,他們T大名不見經傳,在私立學校中猶擠不上前三名,那個音樂爵士瘋了不成?
常寺斌視線不著痕跡地又溜了她一圈,「好是好,可是學校經費有限,常老師為了給他賓至如歸的感受,當初不惜開出來台三個月五星級飯店總統套房招待的條件,現在根本付不出來……」
兜兜繞繞好久,他終于將難處說出來了,差點要了他這條從不和人唯諾懇求的老命。
徐少艾蹙緊眉頭,「常老師應該有幾分能力做幾分事嘛,現在不是擺明這是張空頭支票嗎?」
她擔心的是學校的信譽一旦因此受了影響,可能導致沒有學生肯來就讀,連鎖效應之下,她的工作就要泡湯了。
「不不不,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張支票跳票!」常寺斌猛然搖頭,涂上厚重發油的整齊頭發差點晃亂了。「現在只有靠你了!」
「靠我?!」徐少艾匪夷所思的指著自己的鼻頭,聲音拔尖不少。
「少艾,你不是一個人住在獨棟豪華別墅嗎?」為了親兄弟的前途著想,常寺斌不得不拉下老臉,幫他當說客。
「常教授,你不是打那棟別墅的主意吧?」他算計的詢問口吻,教她心底發毛。「我可不是別墅的主人喔……」
因為二姨與二姨丈長年待在外國工作,房子晾著也是晾著,干脆教她搬進去幫忙看家。
「少艾,你就幫幫常老師這一回,學校的教職員里就屬你住的房子最氣派,不亞于五星級飯店了,何況屋主不是你的親阿姨嗎?告知一聲他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教授,那樣根本不對……」他一放低姿態,徐少艾就要舉白旗了,她最受不了人家的哀求。
「如果你是擔心安全問題,那麼大可放心,他們音樂家都很潔身自愛,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齷齪事。」
「我不是怕被他強暴,我只是不想和個老頭子住一起!」她徐少艾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那個音樂爵士斗膽越雷池一步,她就剪斷他的命根子喂狗!
「少艾,為了T大全體師生,你就委屈一點,好不好?我是忘了米契到底幾歲,但應該不會很老才對……」
「教授,你和常老師這不是趕鴨子上架,讓我沒有回絕的理由嗎?」徐少艾真想哭天搶地悲嘆她的命運,可她能說什麼?
倘若有其他的法子可想,依教授的性子,決計不會來求她的。
而她是靠教授提拔才有今天,既然他有困難,她說什麼也不能見死不救。
唉,這就是她千盼萬盼的春天嗎?為什麼盼來的竟是一個老男人?
這不叫幸福吧,根本就是懲罰!
听說今天的報紙又有米契•費雪的報導,徐少艾一下課便急匆匆的跑進便利商店買報紙,然後在店門外就迫不及待翻找了起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扭轉與米契「同居」的命運,當然得事先掌握一下他的個性與脾氣。她可不想同居後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唉,霉運一來,城牆都擋不住!」報紙一攤開在摩托車的座椅上,她忍不住又哀嘆起來。
仰頭長嘆的瞬間,一張熟悉俊美的男性臉龐不期然映入眼簾,嚇了她好大一跳。
「啊——」徐少艾原本拿著報紙的手反射性地抬至胸前抓著衣襟,報紙滑落地面。
「嗨,又見面了!」唐琛噙著似有若無的淡笑,睇視她驚愕的表情。
「你……」怎麼又是他?
「我嚇到你了?」
徐少艾恢復鎮定,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廢話!你很喜歡玩這種人嚇人的游戲嗎?改天我被你嚇死了,看你怎麼辦?」
唐琛聳聳肩,「你要我怎麼辦就怎麼辦。」他意味深長的回答,直視她晶燦的眸子。
徐少艾沒來由的心悸,咕噥了聲,迅速別開臉。只是隨口發牢騷而已,她又沒別的意思,他干嘛回答得那麼認真又曖昧?
為了掩飾自己不尋常的心跳速度與躁動的心緒,她彎撿拾報紙,動作緩慢又遲疑,本以為他會走開,怎知她的腰都酸了,視線前方的那雙大腳依然沒有離去的打算。
「你直不起身了嗎?」
一道戲謔的音浪飄入她耳中,徐少艾立刻將報紙拾起,背脊挺得直直的,挑釁似的斜眄他一記。
「誰說的!」
唐琛幾乎可以看透她腦海里打轉的思緒,卻不拆穿她。眼前生女敕青澀的小女人,對他而言是一種嶄新的吸引。
他首次想要一樣東西,不是別人勉強他喜歡或接受,而是因他的心神受到了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