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馨覺察到吊詭的氣氛,不喜歡他質問的口吻,理直氣壯的回嘴,「你們又為何擅自翻找我的私人物品?」
真是惡人先告狀,她可以告他們侵犯隱私耶!
她不懂為什麼所有的人都用質疑鄙夷的眼神睨她,可是她自覺光明磊落,沒做什麼壞事或是錯事。
「回答我的問題!」椎名悠月不許她轉移話題,厲聲喝道。
乃馨驚愣地望著他,不解他因何凶她。她哪兒做錯了?他要她陪伴來上班,她來了;他指示她到休息室休息,她也乖乖待在這兒……為什麼他還要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不給她台階下?
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鼻間泛起了酸澀。
第一次,待在他的身邊,她卻有了難過的感覺。
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莫名的悶拳。
「錢本來就是我的……」
「我要你誠實的對我坦白!」椎名悠月面無表情,口氣卻更加嚴厲無情,彷似心中早已有了某個答案。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你還要我坦白什麼?」乃馨失去了方寸,整個人彷徨無助了起來,惶恐完全罩住她。
旁人細碎的竊語聲,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她就像一個萬人發指的千古罪人,而她完全不曉得他們的怒火與訕笑從何而來。
「這些錢是你自泰瑞莎的梭哈賭台取走的,是不是?」
「什麼?」乃馨愕然,表情是狀況外的茫惑。
「那天泰瑞莎交給你一袋籌碼,要你拿到出納台去登記,而你卻跟出納人員謊稱泰瑞莎要這筆錢,小姐不疑有他,將錢交給了你,然後你便將錢放至自己的置物櫃里。」
乃馨驚愣,著實讓他的話刺傷了;她雙眸寫滿了錯愕,更多的是難過,「我沒有……事情不是那樣的……」
她突然有股想哭的沖動,可是她吸吸鼻子,逼自己不能掉淚,強忍的結果讓她的鼻尖變得紅嘟嘟的,淚珠也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只要你有理由,我會听你解釋。」椎名悠月無法做到公正無私,他終是存有私心,只要她有完美的借口,他會為她辯解澄清,助她月兌罪。
昨夜,他們共享極樂的快感,她心里怎麼想的他不知道,但依表層的身體反應,他知道自己讓她達到了高潮,給了她瘋狂的喜悅。
在那麼親密的關系之後,他極不願面對她背叛自己的事實。
「我得說什麼理由?」心,是不是一寸寸涼了、冷了?要不為何她感覺到莫名的寒冷?「那天泰瑞莎要我去跟出納小姐換錢,然後又跟我說她的置物櫃滿了,塞不下任何東西,暫時借用我的置物櫃放……這就是理由。」
她再怎麼遲鈍,也听得出他指控的意味。那些言詞宛如利刺,用力插在她的心坎,沁出點點血紅。
「而這些錢是我的,我自己從台灣帶來的!」眼淚驀地滾落,她慌忙以手背拭去,裝出威武不能屈的堅強。
看見她的淚水,椎名悠月有些心慌意亂,想安慰她,又礙于太多圍觀的工作人員,讓他什麼動作也不能有。
「那你告訴我,倘若這些錢是你自己的,那麼泰瑞莎那天拜托你放的那筆錢呢,你拿去哪兒了?」他听見自己冷冽的聲音質問她的人格。
「我沒有拿!」她再一次力辯。「她要我放至自己的置物櫃後,我就沒再踫過了。」
「所以說這筆錢根本就是丟掉的那一筆。」這是一個肯定句。
乃馨一徑以哀怨的眼眸看著他,沒再開口。
「你說話啊!我在等你解釋。」
「我說再多有用嗎?我的辯解听在你耳里只是無謂的狡辯吧?」她眼淚流得更急了,像是泄洪的水庫。「你心里不是早已認定我不誠實、是個披著羊皮的小偷?」
痛心、失望或是傷悲,都不及形容心底的情緒。
她愛他那麼多、那麼久,他的每一句話,她都不可能違背,因為她不要他討厭她……這麼喜歡他的她,怎會做出教他生氣的事?為何他不能明白這一點?
好諷刺……她一直以為喜歡是建立在信任之上,那麼,可以想見,他對她的喜歡不及她對他的愛吧。
「如果你真的打從心底篤定賭場丟掉的那筆錢是我偷的,那麼我用我自己的錢來填補。可是……」欲出口的要求哽咽得說不出來,想著他的誤解與強扣的罪名,她忍不住啜泣得更大聲了。
「能不能……請你借我錢買機票回台灣?」她卑憐的哀求。人在異鄉,頓時失去依靠的感覺更令人無助。
愛上他,是她這個丑小鴨一場美麗的夢。對她而言,他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啊,所以縱使他不愛她,只是玩弄她的感情,她也不會有恨……
畢竟,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導自演一場自欺欺人的游戲,現在不過是提早面對現實罷了!
「我想回台北……」
她好想玫瑰、百合和葵葵……雖然玫瑰講話很刻薄,也許百合喜歡嘮叨,即使葵葵的胡涂令她受不了,可是她就是想念她們……
她知道不管怎樣,她們都不會背棄、不理她的……
「我先回去整理行李了……」她好想逃,他們注視著她的眼神令人窒息,她覺得好想吐。
踩著虛弱顛躓的步伐,她努力排開眾人的圍攏離去。
一抹得意的笑容掛上泰瑞莎唇邊,她忙不迭再下猛藥,「椎名先生,你看見了,康乃馨畏罪想要潛逃--」
「閉嘴!」椎名悠月轉向她,「你到底說夠了沒?」凌厲的眼神與語氣,嚇壞了泰瑞莎與門外的大家。
「都給我滾出去!」
沒人敢逗留,爭先恐後的避難去了。
顫抖的點燃了煙,椎名悠月煩躁地在休息室內走來走去,一顆心得下到安寧。
究竟是哪兒出了錯?她那受傷的表情不像說謊,她向來也不是說謊的料子。那麼那筆錢到底是誰拿了?
賭場的攝影機錄下了她的每一個舉動,看起來對她相當不利。可是他真的不願相信她會做出如此低劣的行徑。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悲淒的神情。她是開朗歡笑的,他卻讓她哭了,流下受傷的淚水……
她一直在他面前繞來繞去,只因他一個笑容就可以開心好久,這樣的女人會背叛他嗎?
當初因為她的單純,挑上她成為自己的第一個女朋友,現在他卻質疑單純的她犯下偷竊的劣行……他瘋了嗎?
他是否太莽撞沖動了?是不是因為事情攸關她的名譽,所以他格外沉不住氣?
椎名悠月覺得自己彷佛被困在死胡同里出不來,平素的冷靜一踫上她的眼淚便蕩然無存,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終曲
「康乃馨,你夠了喔!人家擺明拋棄你了,你還抱著那些剪報做什麼?」
「玫瑰,你不要那麼凶嘛,乃馨喜歡椎名悠月那麼多年了,怎可能一時之間說忘就能忘?」向日葵趕忙跳出來袒護。
這個玫瑰就是刀子口豆腐心,不會看人家的臉色說話。
當乃馨在電話中哭著要回台灣時,她明明比誰都難過,喊著一定要去接她,可是一到機場看見好友落寞的神情,她又擺出不耐的嘴臉,真是不知道她在亞沙力什麼。
「可是我早跟她說過椎名悠月不值得喜歡了,誰教她還傻傻的把暗戀化做明戀,最後當然落得失戀的下場!」
「乃馨,我也覺得椎名悠月很過分,他千不該萬不該誤會你的。」
兩個女人,動機都是安慰,表達方式卻更提醒了乃馨的難過。
而門外--
「听到沒有?我的其它兩位室友對你評價可是不高喔,你等會兒進去小心被抱枕砸暈。」白百合好心提醒身旁掩不住緊張神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