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晚開始,她就改被囚禁在龐澈私人的院落,他學聰明了,不僅沒收她的銀針,還在她的腳踝安上鎖鏈,讓她再也沒機會逃月兌。
可恨!太可恨!就算萬蠱蝕心,也便宜了他。
「京大夫說的人是龐大人嗎?」
夢然咬緊唇,閉口不談,就怕一開頭,她會忍不住出口成髒,嚇壞了香兒。
「若是他的話,京大夫盡避放心,龐大人絕對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只要解開誤會,香兒相信京大夫一定可以順利離開。」
說到這里,香兒破涕為笑,松了一口氣。
「香兒,你真認為相府里的人,會有好人嗎?」
夢然悶聲冷笑,牙關咬得嘎嘎作響。
她還真認真地想了一下。「是沒有,不過龐大人是大伙公認,惟一不會仗勢欺人的主子,有時候下人不小心在他面前犯了錯,他也不會馬上差人挑了那人的手腳筋。」
「手腳筋……」夢然臉色轉白,不敢置信。
「是啊,之前有人不小心倒茶弄髒了茶幾上的棉巾,馬上被相爺差人砍掉一雙手,再扔出府,還拿走她辛苦工作三年的工資,很可怕的。」
「天啊,那你為何還要到這里工作?」
「哈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全城里就相府缺人缺得緊,只好到這里來,不過龐大人真的很好,大家都爭著到他身邊工作,偏偏他什麼都自己來,不讓任何下人到他的院落,我也是臨時被叫來這里工作,大家都很羨慕我呢。」
香兒的得意,夢然完全無法理解。明明談論的話題是龐澈,為何她和她會有如此極端不同的看法?
她恨不得他死,香兒卻巴不得跟在他身邊工作。
「對了,京大夫,你有特別需要什麼,還是想吃什麼嗎?香兒幫你買。」
「不、不用了。」
「京大夫,真的不需要客氣,龐大人特別給我一袋銀子,囑咐我說如果你需要什麼,盡避吩咐就是了。」
香兒根本是龐澈故意找來關照她的!
謗據香兒口中探出的訊息,夢然作出這個結論。
「香兒,你知道這幾天,龐澈上哪去了嗎?」
「龐大人的事,我們當下人的哪能過問。」香兒笑了笑,推推擱在木質地板上的碗盤。「京大夫,吃一些吧,不然香兒會擔心的。」
眼看她不吃,是無法打發香兒離開的,夢然只好認命轉過身,端起陶碗扒了幾口。「好了,我吃了,沒什麼胃口吃不下,你拿走吧。」
「那好吧,若京大夫有什麼需要香兒幫忙的,就敲敲窗子,香兒隨時在外頭候著。」
「大可不……」用如此。擔心傷了香兒的心,她只好把未說完的話吞回去,改口道︰「嗯,我知道了。」
「那香兒先出去了。」香兒迅速收拾碗盤,退了出去。
香兒,謝謝你。京夢然無聲補上這一句。
從龐澈把她關在這里後,他就不見蹤影,連她想找他問個明白的機會都沒有,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特意將她軟禁在這里,阻斷她和鳳絲、芊顏連絡的可能,可為何又派人來關照她?
看來,她還需要再想想,他究竟在搞什麼鬼。
深夜里,無預警下了場雪,由于香兒早已就寢,屋子里根本來不及放上火盆,讓幾天不吃不喝的京夢然,已經有些承受不住,她捧著隱隱絞痛的月復部,虛弱地靠在牆邊。
「呼呼……」
她喘著氣,滲出滿額的冷汗,細細的汗珠沿著背心淌落,浸濕了她的衣衫,紛飛的雪花挾著半開的窗欞飄入,更是讓她冷得直打哆嗦,被鐵環扣住的腳踝,因她的強力掙扎而刮出不少傷痕,滲血的傷處好不容易才干涸。
風雪越晚越大,夢然蜷縮著發顫的身子,意識已漸模糊。
恍惚間,她似乎听見腳步聲朝她而來,不過虛弱的她,早已無力睜開雙眼。
匡啷!
碗碟破碎的聲音,接著又傳來一聲低咒。「該死!是誰把碗盤放在地上?」
「該死的小奴才,八成收了錢享樂去了。」
又是一聲咒罵,頓時吸引住夢然的注意力,她勉強喚回飄忽的意識,使力睜開眼眸——
「誰在那……」
聲音干啞得嚇人,她連忙閉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強烈的頭痛再次襲來,她頭一昏,意識又逐漸飄散。
這回她的意識硬生生讓人拉回來。
夢然感覺到好似有人正溫柔地用掌心摩挲她的腳踝,不小心踫著了她的傷處,她痛得想要縮回腳掌,無奈卻被固定住,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她只好睜開眼楮一探究竟。
「……誰?」
「這點小傷我能處理,交給我。」來人淺笑,對她咧出一口白牙,他身上套了件厚氅,肩頭上沾滿雪花,顯然是剛從外頭進來的。
「龐龐龐……澈?」沒想到是他,夢然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想要站起身,離他遠遠的,無奈腳踝還扣著鐵鏈,這一掙扎又扯動了結痂的傷口,鮮血直流。
「別動!我幫你止血。」
他月兌下她的鞋襪,撕下一截衣袖,按壓在她的傷口上。
「你真的是龐澈?」能對話、有溫度、有身體……眼前的人,不是她因失溫而幻想出來的?
「當然,很失望嗎?不然你希望出現的是誰?」
他打趣說道,有點自嘲意味。
他掌上的熱度,沿著她的腳踝往上竄燒,直直燒上她的面頰。
女人的雙腳也算是私密的地方,除了夫君以外的男人,是不能踫的,而他更是不能踫,他是她的敵人,經過一回的教訓,她已經牢記在心,莫敢忘。
夢然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我保證不會逃跑,請你幫我解開鏈子,我可以自己來。」
一句話,兩人的關系疏遠如陌生人。
忽略她眸中的敵意,龐澈仍維持淺笑。「沒關系,我不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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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解開鏈子,執意替她上藥,可他的舉動,在她眼中仍是充滿不信任。
「你沒必要這麼麻煩,反正這是我自找的。」她澀澀地道。
講白一點,鐵鏈是他銬上的,沒必要假好心,她不吃這一套。
「如果痛,就說一聲。」
發現龐澈又搬出慣用的回避問題技巧,夢然怒瞪了他一眼,不屑地撇開頭,不經意發現他的白靴上沾了泥,也沾了血跡。
難道是她的?
夢然左瞧右瞧,怎麼也不像是她的,畢竟血若由她這兒漫流到他那,恐怕已經是大出血了,她哪能如此氣定神閑,再說他白靴上的血痕不停蔓延擴大,好似才剛沾上的。
順著視線往上移,深褐色衣褲,看不出血跡,上半身雖然有厚氅遮蔽,但厚衣下擺用來當綴飾銀白貂毛,也沾了不少血跡,身為大夫敏感知覺,她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味。
望向他的臉,在燭光映照下,發現他的前額竟也滿冷汗,在下著大雪的寒夜里,更是不尋常,她是痛到冒冷汗,那他呢?
思忖了半晌,夢然正當要開口,卻先被龐澈搶了白。
「好了!我去差人加火盆。」
他笑了笑,站起身,腳步不期然一個踉蹌,他雖極力隱藏,反應迅速立即站穩,但仍全被京夢然看在眼底。
她特意目送他離去,赫然發發現他的左腳有些跛,一拐一拐的,似乎受了傷,而地上那些深淺不一,隨著他的腳步落下的怵目血痕,才是讓她大吃一驚的主因。
「全部抬進來,放下就可以離開了。」
他指揮下人搬來五個火盆,耀眼的火光瞬間讓整座院落溫暖起來,然而,他的手始終捂著月復部,眉頭也是擰得緊緊的。
很明顯的,他受傷了。夢然如此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