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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福寨主 第15頁

作者︰羽嫣

「他們應該是走夜路的,第六天的丑時,會是最好的時機。」不用他吩咐,納福早將時辰算了出來。

「那好,我不在這幾天,虎兒會待在寨里,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他。」

「我知道。」見他不再問些奇怪的問題,納福總算能舒緩緊繃的心房。

刁不害拍拍包扎結實的傷處,咧嘴輕輕笑道︰「多謝,你上藥的技巧愈來愈好了。」他站起身,準備回房。

「等等——」她喊住他。

「怎麼了?」

「以你現在的傷勢,五天鐵定好不了,你真的不考慮放棄那批鹽稅?」

「哦?」刁不害挑眉,有些疑惑,更令他驚訝的是,一向神情淡漠的她,眉宇間難得浮現出愁慮,還是在他面前!

幾個月的相處,他和她確實不再針鋒相對,也不再出言譏諷對方,但也僅維持著相敬如「冰」的漠然態度,她總是閃他、躲他,活像他是對她窮追不舍的惡鬼。

只是她沒想過,她愈是閃避他,他愈是對她好奇。

從剛剛到現在,他就一直覺得她心神不寧。「你擔心我?」

納福嚇了一跳,忙不迭否認。「不是!你誤會我的意思。」

「那我真失望,原來你希望我最好死在外頭,這樣就不用強迫你為弋風寨賣命了。」

「不!你真的誤會了,我絕無此意。」納福頭搖得更賣力了,咬了咬舌尖,厭惡今晚的失態。

「哦?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說啊,總不能老叫我瞎猜。」

刁不害抿著淺笑,雙臂環胸,好整以暇睞著慌神的人兒,更加確定她是在擔心他。

一股莫名的滿足感充塞在他的心坎,他可從沒想到,步納福能將他放在心上。

「唉。」納福嘆了一口氣,緊張的手心汗濕猶下自知。「算了,沒什麼,我只想說,當心些,這回不同於以往。」

刁不害收了笑,眸色轉沉,細細打量面露不安的人兒,隱約猜知納福要說些什麼。

忽爾,他揚起淺笑。「我知道了,不管你算到什麼,若會影響大夥的信心,那就別說了,是死是活,我們自個兒掌握,老天爺管不著。」

語罷,刁不害轉身離開。

「是嗎?老天爺真管不著嗎?」納福虛弱一笑,沿著門板癱坐下來,撩起自己的衣袖,一枚拇指般大小的刺目紅痕,鮮明地烙印在她的臂上。

其實,刁不害猜對了,她算出凶卦,慶幸是小凶,應該不會有大礙,只是除了這個結果外,她還算出個吉卦。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同一件事竟然會出現截然相反的卦象,顯示她愈來愈無法準確卜出吉凶,這恐怕是老天爺給她的警訊—

她的時候就快到了!

看來,她必須要加快腳步找出最後的結果。

時序漸人秋末,為山上添了一絲入冬的寒意,秋雨也下得更為頻繁。

窗外打了一記響雷,雨勢滂沱,燭火忽被風吹熄了,房里陷入一片黑漆,伴隨著窗外的雨聲,納福虛弱地躺在床上喘息。

「呼……呼……」她大口大口喘著氣,繃緊的胸口,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慶幸,今夜刁不害帶著一群兄弟為了劫鹽稅而離寨,她擔心會讓他發現她的丑態。

自從她有了預知未來的天賦後,每當天氣驟變,小小的微風細雨,都會讓她疼的死去活來,更別說狂風暴雨,那只會讓她生不如死。

「步納福……撐下去……你還不能死……步納福……撐下去……」

納福痛得在床上翻滾,布滿全身的紅色印痕,有如熱燙的烙印,幾乎疼得她發瘋。

納福緊咬著唇辦,強迫自己不可喊出聲,唇咬破了,滲出腥濃的血味,她依然不自知。

身子一會兒熱、一會兒冷,逼的她汗流浹背,也必須裹緊棉被御寒,一下子又像萬蟻鑽咬,一下子又像利刀劃過,疼得她摟緊自己,將頭埋進被子里,預防痛喊出聲。

大雨驟歇,風勢也緩了,陡不其然,幾道閃光雷電打了下來,映出癱躺在床上的虛弱身影。

「呼呼……」納福虛弱地喘著氣,身上的刺骨劇痛暫時舒緩了,猶如死過了一回,她垂眸望著窗外閃動的白光,心神不自覺遠揚。

只希望她卜出來的卦象無誤,他順利無事!

怎麼會想到他?納福一楞。

還來不及思索,一股暖意掠上她的心頭,唇上也跟著一陣熱燙︰心頭莫名開始期待他的出現,只因他說過,當她發作的時候,他會來陪她。

等了許久,直到窗外又下起雷電交加的傾盆大雨,納福再次痛苦地蜷縮在床榻上。

他依舊沒出現。

「刁不害……你說謊。」

不爭氣的淚水浮在眼眶邊,他不該在她適應一個人寂寞後,給了她一點期待的希望,再拋下她。

「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納福努力激勵自己。過去她可以一個人,熬過這撕心扯肺的痛苦,現在依然可以!

她勉強撐起身子,離開床榻走到窗邊,將被風吹的嘎嘎作響的窗子關上,刺骨冷風只會讓她更加難受。

然而風勢太強,衣衫都讓雨水打濕了,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氣,虛弱無力的手,根本關不上窗子。

「可惡……」她無力低咒。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那聲響就停在她的房門前,納福警戒地拿起桌上的利剪護身。

「踫」一聲,門被踹開,一抹黑影矗立在門邊,隱約可听見水滴在地板上的聲音。

黑影挪動步伐,往站在窗邊的納福走去。

他的步伐沉穩有力,身形更是高大,他愈靠愈近,在一片黑漆的房中,他的五官她瞧不清楚。.

「別過來!」納福舉起利剪,對準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納福!」來人低喊。

這聲音……?納福呆楞住。

窗外雷聲作響,一道道白光閃爍,映出對峙的兩人,一邊是納福,她虛弱地靠在窗邊,大口喘著氣,而另一邊竟是刁不害,他渾身濕透,黑色勁裝上還殘留著泥水,顯然是騎快馬趕回寨里。

「刁不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該趕往岩城了?

「納福,窗外雨大,別靠在窗邊。」。

驀然想起自己的狼狽樣,納福倒抽一口涼氣。

她現在這個鬼樣子,哪能見人?

「刁不害,不要靠近我,也不要點燭火,請你離開我的房間。」納福舉起利剪威嚇。

「我千里迢迢趕回來,不是看你發脾氣。」他沉聲說道。對於她將他視為外人的舉動,他有股莫名的不悅。

「那你大可離開,我……呼呼……」

渾身又傳來劇痛,納福疼得蹲子,直喘著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納福!」

刁不害大驚,一個箭步走到她身邊,正當他想抱起她時,發現她手上的利剪正抵在他的肩上,拒絕他的靠近。

「離我遠一點,別靠近我。」她忍痛出聲。

在一明一滅雷光的映照下,刁不害清楚看到蜷縮在牆邊的人兒,小臉痛苦地皺成一團,心口猛地抽緊。

「我不會離開你。」

「放開我!不要踫我!」她不停掙扎,不惜將利剪刺進他的肩上。

利剪深入肌理,刁不害悶聲吞下痛,不管她會如何傷他,他仍執意抱起她。

空氣中飄散出濃重的血味,他肩上的血沿著臂膀婉蜒流下,沾了她滿手,他轉身離開窗邊,將她輕放在床楊上。

「我……抱歉……」

匡啷一聲,納福顫抖地扔下利剪,全身輕顫著,不知所措。「我、我、我……我不是有、心傷你,我……我只是……我……」

刁不害突然俯低身軀,將人兒圈在他的雙臂之間,低頭吻住那發顫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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