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說……真有要緊事要跟大少爺稟告。’
‘下去,你听不懂我說的話嗎?’他暴吼一聲。
‘可……可步姑娘還說,她要用大少爺送的玉佩,向您要求一件事。’
‘玉佩?’上官翼眯起黑眸,想了一會兒,才憶起他和步家交換過三個條件的事。‘去帶她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下人一走,上官翼大手一揮,惱怒地將書案上的東西揮落,好平息心口的躁火。
她一走,他的生活陷入一團混亂,獨眠的夜晚,他竟又該死的懷念她馨香的身子,可他這輩子根本沒資格擁有她,只能粗鄙地以言詞傷害她,好遏止內心不斷涌出的渴望。
這會兒,他千方百計阻止她進來上官府,她反倒聰明的用玉佩來脅迫他,他倒要看看,有什麼事重要到,讓她們願意犧牲一個要求他的機會。
‘步姑娘,大少爺就在書房里。’
‘謝謝。’書房外傳來那令人熟悉的嬌甜嗓音,只是嗓音還夾著濃濃的鼻音,不知是受了風寒,還是……
門推開了,求安走進來,看見一屋的凌亂,她有些嚇到,不過怎樣的驚嚇,都比不上當日他帶給她的傷害來的劇烈。
‘你這麼想見我,究竟是為何事?’故作冷然的語調,令人難以察覺他的情緒起伏。
上官翼睨著眼前多日未見的嬌影,對于她的憔悴,黑眸飛快掠過一抹驚訝。她瘦了、蒼白了些,還哭過了?
‘我希望最近兩個月內,你不要回邊境。’
‘不要回去?’他挑了挑眉。‘你在府外耗了六天,就為了告訴我這事兒?沒人可以阻止我要做的事,即使是你,也沒那個能耐。’
他殘忍地說著,相當訝異她怎麼會知道,最近幾天他就打算回邊境去,再不回去,他怕他會越來越舍不得離開她,尤其在瞧見她哭腫的雙眼後,更是讓他自責的想揭死自己。
‘翼,相信我,好嗎?福二姊算出來,最近兩個月內,你會遭遇大劫,因此無論如何,請你暫時都不要離開這里。’
‘不可能!為了你那幾句可笑的威脅,我就會就範嗎?’
眼見上官翼根本不相信她,求安咬了咬唇,掏出隨身佩帶的玉佩。‘那……如果我用這玉佩,求你不要離開呢?你曾說,我們步家可以用這玉佩,無條件向你要求三件事,這作數嗎?’
強撐著淚,不讓自己看起來軟弱,求安拼命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他沉下臉來輕諷著。‘你何必將機會浪費在與你們「步家」無關的事上?’
他的語氣終究刺傷了她,眼淚無法控制落下來。
‘如果……只要犧牲一個機會,就能換取你的平安,那絕對是值得的,我知道……不管我做什麼,都再也無法換取你的信賴,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平安順遂,謝謝你願意見我,往後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求安含淚說完,眷戀地望了他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安兒……’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上官翼險些喊出那令他心傷的名字。
即使他如此傷她,她心心念念的依舊是他?!
忽然,他感覺手腕上的束縛松月兌了,他低頭一瞧,赫然發現那串佛珠,竟然無預警散開來,數十顆晶玉珠子灑落一地,滾的到處都是。
珠子落到石子地上,敲出清脆的聲音,上官翼怔忡地看著四散的珠子,一股悵然襲上他的心頭,一顆珠子滾著、滾著,滾到他的腳邊,他蹲下頎長的身軀,拾起那顆透明色澤的珠子,然而珠子上頭,卻多了一條刻痕。
‘連你們都瞧不起我的所作所為嗎?寧可選擇離開我?’他輕笑著,笑的很淒涼,很無奈。
珠子上的刻痕,就如同他心上,那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
※※※
一年後
喜福客棧又恢復往常的熱鬧,求安的酸辣包子依舊遠近馳名,只是民謠里所述那位愛笑的求安,已經瞧不見了。
求安變得少言、沉靜,臉上鮮少出現笑容,空閑的時候,她就會做幾塊蜜心桂圓糕,坐在窗邊,一邊吃一邊遙望著西北邊,好似正在等待什麼人歸來。
夜里大伙都睡了,獨獨求安,還是執意坐在窗邊。‘安兒,早些睡,小心別著涼了。’吉祥擔心地囑咐著。
‘嗯。’輕應了聲,她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他終究走了,當天她離開上官府後,在那兩個月內,他確實沒有離開,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一過,他馬上離開京城,她輾轉從客棧里的客人口中知道,定威將軍率領大軍回到西北邊境。
他這一走就是一年的時間,這段時間,她絕對不放過,任何一樁與他有關的消息,她听說他傷了,還從馬背上摔下來,不過卻也幫皇朝屢屢擊退侵犯的外患,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縱使他心里根本沒有她,她還是習慣地望著窗外,希望有一天,能再度見到他凱旋歸來的英姿。
她……在他心中,真的連一粒砂都比不上嗎?
可她相信那晚的激情是真的,如果連那樣真實的感覺都能偽裝出來,那她真的不知道,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她可以相信的?
想了許久,忙碌一天的求安,終究累了,她趴在窗台邊沉沉睡去。
窗外吹起一陣涼風,睡夢中的她有些發寒,縮了縮身子仍然不願醒來,只因夢里有他呵……
‘怎麼又哭了?’她的耳畔,意外響起那抹熟悉的嗓音,她的淚落的更凶了,忽然她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撫觸,抹去她的淚,接著她的身子竟然騰空起來。
騰空?!
求安大驚,連忙睜開雙眼,赫然發現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正對著她笑。
‘怎麼不到榻上睡,窗邊很容易著涼的。’那沉郁的嗓音再次響起,求安確定她听的很清楚,她揉了揉雙眼,想將那張臉再看的仔細些。
‘怎麼?不歡迎我嗎?’語畢,他忽然打橫抱起她的身子。
‘你……’一接觸到他溫熱的胸膛,她確定‘他’是真的,眼淚驚訝地奪眶而出。‘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該在西北邊境嗎?何況他又厭惡她,說什麼也不可能來見她呀。
‘還不相信?’薄唇噙著淺笑,他忽然俯低身軀,在那張顫抖的唇上密實烙下一吻,舌尖熟悉地在她的唇齒間穿梭。
有了口沫相依,求安真真切切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她思念過度而幻化出來的人影,她驚喜地模著他略略消瘦的臉龐。
‘翼……真的是你嗎?真的不是因為我太想你,而出現的幻影嗎?我一直很想見你,又不知該上哪找你,就只好呆呆坐在窗台邊,看有一天能不能見到你,我真的好希望再見你一面上剛些時候听說你受傷,我傷心了好幾天,就怕……這輩子,我就要永遠失去你了,我……’
‘噓,我就在這里。’他以吻敉平她的惶恐,以行動證實他的存在。
熱吻方罷,求安還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小手不停顫抖著。‘翼……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在我面前。’
‘安兒,我回來了,我保證,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連夜從邊境趕路回來,就怕會晚一天見到他心愛的人兒,回到遙安城,他還費了一番工夫,才順利潛進人兒的房里。
‘可你之前……’很厭惡她,不是嗎?
‘對不起,安兒,我不是有心傷你的,請原諒我,好嗎?’
若真要從頭說起,可就說來話長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選擇傷害她,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決定。
‘這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求安眨著曾經受傷的眸子,她永遠不會忘,那天在他無情的傷害下,她有多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