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有些心虛,卻增添了一股嬌荏,讓男人情不自禁想擁入懷中疼惜,不過,那絕對不是他會做的事。
‘不用了,你只須專心照顧鴻就行了,我的事,你不用費心。’
‘可……’只是兩顆糯米圓而已啊。
‘不用說了,除非是有關于鴻的事,你再來告訴我。’
簡言之,其他時間、人事,他並不歡迎她的打擾。
‘我、我……’想多說些話,她忽然語塞,就怕多說一個字,會更惹他討厭。
‘我不希望同樣的話,復述太多次。’
語畢,他迅速轉過身去,回避她眸中受傷的神情,踏步離開。
求安垂下雙手,慚愧地將糯米圓藏在身後。‘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問?’
她偷望著他,只見他忽然停下步伐,背對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她猜,他是默許她的發言了?
‘……是這樣的,我剛剛在那間房里,有看到三個牌位,我想它們應該就是老爺和夫人,還有二少夫人的吧?你為什麼不讓大家知道,它們就在這兒呢?’
她听徐嬤嬤抱怨過,上官翼把原本供奉牌位的祠堂撤了,為此,他們都認為他不孝,她不懂,他為什麼要讓眾人對他如此誤解。
他轉過身來,漠然的黑眸添了一股惱怒,似覺被探問隱私。‘這關你何事?如果你覺得每天晚上閑到有空磕牙,你怎麼不去想法子讓鴻的狀況改善?別忘了,幫助鴻,是你待在上官府唯一的用處,至于其他事,你大可不用插手。’
他怒瞪她一眼,憤怒地甩袖離去。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求安對著離去的背影大吼︰‘上官鴻是你的手足,我再怎麼幫助他,也不過是個外人的身分,只有親情才能治愈他,你已經錯過一回了,難道還要再重蹈覆轍?’
她一直堅信,只要有親人的慰藉,再怎麼難醫的病癥也能痊愈,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也能改善大半的痛苦。
望著一去不回頭的背影,求安懊惱地蹲下站到發酸的身子。她不懂,為什麼她的好意,總會讓他誤解?更令她心驚的是,那一晚的對話,他果然听見了,連日來的擔憂終究成真了。
噢!天啊,她發誓,她真是無心的。
她真的只是單純為他好啊,她不想再听見那些別人誤解他的話,那會讓她的心好疼,她知道他明明不是那樣的,為什麼還要平白承受他人的奚落?
他的名譽、他的身體──這些對他來說,他都已經不在乎了嗎?
可她在乎,他的一切……
※※※
‘鴻,你還記不記得?這是你最愛的雞茸豆腐粥?’求安一邊整理再次凌亂的擺設,一邊與恍神的上官鴻對話。‘你以前不是很愛玩毽子,我請徐嬤嬤找出來,等會兒我們去玩好嗎?’
目前,上官鴻雖然會吃光她準備的食物,可他狀況依舊不佳,完全處在自我意識當中,無計可施的求安,只好讓自己融入他的愛妻──楚晴的身分中,再向府中資深的奴僕,詢問關于二少爺夫妻的事,她極力制造出楚晴還活著的假象,看是否能喚醒上官鴻飄忽的意識。
這麼做,雖然有些不道德,但卻也是無計可施中唯一的辦法。
‘毽子?’狼吞吃著熱粥的上官鴻,恍惚地抬起頭,一抹熟悉的記憶,飛快掠過他的腦際。‘好痛──’他撫著頭,哀嚎地跌坐在地。
‘鴻,你怎麼了?沒摔著吧?’求安著急地扶起他的身軀。
‘晴兒?是你嗎?’他傻楞楞地看著她。
‘你……真知道我是誰?’出乎意料,上官鴻首次開口和她對談,求安欣喜地綻出笑靨。
上官鴻望了她一會兒,原本稍有精神的瞳眸,轉瞬間又恢復死寂,他捧起湯碗又埋頭吃著粥。
‘唉,沒關系,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認出我來的。’她不氣餒地拍拍他的肩頭,只要能看到他一天比一天進步,她就滿足了。
這關你何事?如果你覺得每天晚上,閑到有空嗑牙,你怎麼不去想法子讓鴻的狀況改各?
看著傻楞的上官鴻,無端地想起前幾天,上官翼說的那些傷人的話,她的心還會隱隱作痛,其實仔細思考,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她本來就是他為上官鴻請來的廚娘,她該專心照顧上官鴻才是,怎麼反倒分神去……關注他?
或許,第一次的偶遇,她莫名停駐在他身上的視線,早已注定這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苦戀,如果福二姊在的話,一定會告訴她該怎麼做比較好,那她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
‘鴻,吃飽了,要不要一塊去散步?’她笑問著。
他還是無言地望著她,嘴里喃喃自語一些別人听不懂的話,求安沒將這些‘異狀’放在心上。
‘走啦,就當做是陪我去,好不好?’求安硬是拉起他,他倒也柔順地听從她的指示,讓她帶他出門。‘你好久沒出房門了,該出去透透氣了。’
她邊笑著,邊扯著他的臂膀,自在地走出寶扇樓,到花圃去賞賞花。
和他們錯身而過的奴僕,乍見到上官鴻的身影出現在院落里,無不驚訝地張大嘴,躲在一旁竊竊私語著。
‘天啊。那不是二少爺嗎?’
‘二少爺不是瘋了?怎麼還好端端地站在那?’
‘是呀,真怪。’
眾人細碎的私語,與古怪的眼神,還是讓求安給瞧見了,她皺起了眉心,忽然開始討厭某些嘴碎的家伙。
‘鴻,我們到別的地方去,這里好吵。’
她二話不說便拉著上官鴻,直直往花圃走去,不再搭理大驚小敝的下人們。
她的嘴邊露出一抹苦笑。原來扯閑話的人是這麼討人厭,她似乎有些了解當日暴怒的他了。
可那又如何,他根本不會給她機會道歉。而她又能以什麼身分道歉?
※※※
如同平常般,求安一大早就準備上官鴻愛吃的東西,今天準備的是枸杞雞湯。
小心將雞湯盛在小碗里,求安端著托盤走到寶扇樓去。
進他的房間前,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懼怕,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的恐懼,起因于上官鴻,越來越詭異的舉動,他老是喊她晴兒,這點她可以理解,她也將這點視為他的進步,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
前幾天,他開始熱衷于彼此身體的踫觸,他老想扣住她的手腕,甚至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身邊一步,他的眼神不知在防備什麼,總是緊緊拉著她的手,雙眼恐懼地盯著窗外,嘴里喃念著他是她的,他絕對不能讓她被搶走……之類的怪話。
她听了很害怕,擔心上官鴻真會對她,做出失去理智的行為來,但這樣的恐懼她不敢跟任何人訴說,就怕會加深府內下人對他的畏懼,也不敢將這詭異的情況告訴上官翼,她相當清楚,他只會將她說的話視為中傷,何況,她並不想再讓他為手足的病情擔憂,他肩上的擔子已經夠重了。
若說這是她的私心也好、自作多情也罷,她……也絕不後悔。
敲門示意,求安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屋內已無初見時的凌亂,或許她的方法真發揮了作用,至少她說的話,上官鴻都願意靜下來听,好比不許他再將屋子弄得一團亂。
‘鴻,快來嘗嘗,我幫你炖的雞湯。’
求安還是綻出笑靨,告訴自己對于上官鴻古怪的行為,別過于憂慮。
‘晴兒,你總算來了,我等你等的好苦。’上官鴻興奮地來到她的身邊,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捧在掌心里細細呵護著。
‘嗯,快趁熱喝吧。’她不著痕跡地想抽出被他緊握的掌心,臉上仍維持著笑意,就怕他會察覺出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