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姑娘?他知道她是女兒身?
瞧著她驚愕的表情,左子京聳聳肩,雙手一攤。「藍姑娘,我勸你放棄吧,你現在做的事,只是在破壞王爺的大計而已。」
不能把話說得太明,又不忍她獨自背負遭人背叛之苦,他只好點到為止,希冀她能明白他們的處境。
「這是什麼意思?」
「老實說,你不過只是王爺手中的一顆棋子,他會教你習技,也是出于某種目的,現在他已經不需要你了,所以我想,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看在往日無冤無仇的分上,剩下的二十棍,我看就免了吧。」
話說完,左子京走上前去,正要將她解人大牢之際,藍隻兒忽然開口︰
「請左副官把那剩下的二十棍打完,既然這是王爺親口下的命令,隻兒自當無怨承受。」
目的?原來她在他心中不過如此,僅是一顆用完即扔的棋子,他冰冷的眼眸,霎時又鮮明了起來,她吞了口唾沫,咬緊下唇,無論如何,即使到了最後,她依然不願背叛他的命令。
「這……」左子京猶豫了半天,為了讓她徹底死心,不再插手管這件事,只好硬著頭皮打下去。
「你可別怨我!」咬緊牙根,左子京拿起粗棍,毫不留情往她傷痕累累的臀部打去。
「唔……」藍隻兒咬唇將呼痛的聲音全部都吞下,剎那的痛楚近乎讓她再次暈厥,維系著僅存的意識,她的嘴角慢慢浮上一抹笑痕……
為他死,她心甘情願阿!
「一、二、三……」
漸漸地,左子京吆喝的聲音听不清楚了,而她的意識似乎也飄離了,臀上傷口也不再感覺到疼痛,只有心頭的那道傷,讓她流盡了淚,依舊無法滴滿那深不見底的心傷呵……
不知過了多久,她悠悠轉醒,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發現左子京正將她從刑椅上解下,準備送她進大牢。
他正在忙,絲毫沒有注意她早已清醒,眼見機不可失,驟然清醒的藍隻兒站了起來,拿起地上的粗現,就往背對她的左子京身上擊去。
受到突如其來的重擊,他當場趴倒在地,她莫敢耽擱,也不想去探究他究竟死了沒,存在她心中惟一的信念,只剩下告訴李澤,左子京就是他口中的刺客,也是操縱青蓮的暮後黑手。
她掙扎地拐著傷痕累累的腿,步履蹣跚地爬著石階。她一定要告訴李澤,這個驚人的消息,若她不說,所有的白虎軍包括他在內,可能都會命喪在左子京手中。
強烈的意志支撐著她近乎癱瘓的身軀,眼看她就要走出地牢了,她嘴角揚起興奮的笑容,忽然──
頸骨猛烈受到重擊,眼前跟著一片黑暗,藍隻兒瘦弱的身軀從石階上,直接往後仰,最後倒在一個寬廣的胸膛里。
「你這倔強的家伙,真拿你沒輒。」
左子京忍著背上的傷,抱著她走回地牢,直到確定將她鎖在牢固的地牢內,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氣,撫著遭擊傷的背,露出一抹苦笑。
他這筆醫藥費該找誰討去?是向她,還是他的主子李澤?
臨近破曉,議事堂里商議的將領,也各自回府休息,惟獨李澤心焦地在門邊四處徘徊,好不容易看見左子京的身影出現,才急忙奔上前去,詢問狀況。
「拜托!你在磨蹭什麼?去了大半天還沒回來。」
藍隻兒回眸時的絕望,猶讓他印象深刻,更讓他自覺他負了她。
「王爺!你現在還能見到屬下,已經算是屬下命大了。」
「什麼意思?」
「嗟!王爺瞧瞧。」他轉過身,讓李澤看一看,他好不容易痊愈的傷口,又因藍隻兒那一棍,給打個皮開肉綻。「這就是藍姑娘送的回禮。」
「胡說!她雙手遭縛,哪有可能如此重擊你?」
「屬下也認為不可能,可她就是真的打了。」左子京雙手一攤,滿臉無辜。她要打,也該打李澤這個始作俑者呀,關他這個旁人什麼事?
「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隻兒她……」
一提到她的名字,他的心如遭電擊般,一陣絞痛,左手握出的血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老實說,這次屬下真的服了她了,她憑著屬下靴子上的紅土,知悉我就是之前偷襲她的賊人,硬是一口咬定我,就是青蓮的幫凶。
「當我以為她挨了那四十棍,應該早就昏厥時,她竟然還醒著,趁我分神之際,拿棍棒從我背上敲了下去,而她則是拼了命往地牢外跑,屬下私自臆測,藍姑娘應該是急著告訴王爺,屬下是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而她更擔心王爺,會落入青蓮的陷阱。」
听完左子京的描述,李澤怎麼也無法壓抑心中慌亂的心思。
自始至終,她始終惦記的還是他的安危,即使大難臨頭,她還是不顧一切想保護他,而他回報她的卻是什麼?
一句判她死刑的冷漠言詞?
「她、她還說些什麼?她恨我嗎?」
「應該沒有,因為到了最後,她仍然要求屬下打完四十棍。」
听到她堅持要挨完四十棍,李澤大驚,她是那麼的縴細,能承受得了那四十棍嗎?
他怒火沖沖地拎住左子京的衣襟。「我是怎麼吩咐你的?我不是暗示你做做樣子不是嗎?」
驚懼的怒火徹底焚盡了他的理智,萬一她真的死在他的手中,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王爺!請不要擔心,藍姑娘目前還活著,只是很虛弱,打完那二十棍,她雖然要求屬下再繼續打,不過屬下當然不可能照做,只做做樣子打了五下。」
五下,說不定這多出來的五下,就已經會要了她的命,但即使如此,她心心念念的還是他!
李澤!你這個孬種!
「王爺!請暫時忍住,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屬下相信過一段時日,藍姑娘會明白的,屬下先告退了。」左子京無奈瞥了李澤幾眼,識趣地將空間留給他一人。
擔心、惶恐、罪惡、懊悔,種種愧疚不安的情緒,霎時盤踞住他所有的心思,他歉疚地望著地牢的方向,腦中無法想象現在的藍隻兒,是多麼無助、多麼絕望,不僅身體受創,連她的真心,都讓他踐踏的面目全非。
難道真為了大局,他必須如此犧牲她嗎?
隻兒!對不住!
李澤心頭的懊悔,如潮水般涌出,看著掌心的血痕,原本偽裝的冷漠與無情,瞬間崩解,眼角,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滴淚……
他的心好疼,好不舍。原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超過他的預期,而他竟早已無法承受失去她。
不然,為何會在親眼目睹她的絕望時,他會心疼的像是快要死掉?
第九章
夜深人靜的靖遠王府,西邊偏門傳來幾聲低語。
「你確定這張軍圖是正確的?」來人穿著一件綠色披風,身型遠比中原人還高大,臉上糾結的髯與深刻的五官,一見即知是屬于西北邊境一帶的狄牙族人。
「多公子!這張圖可是本姑娘費盡心力才偷得,半點假不得。」青蓮一臉堅定地說著。
這張圖可是她九死一生換來的,當天竊圖時,倒霉被藍平那臭小子看到,慶幸她聰明,那次她不過是確定圖放的位置,並沒有真正拿走那張圖,而她現在則是趁著李澤出府,檢閱軍隊時的空檔,再溜進書齋中,將圖盜出,這次可就沒有人能壞她的事了。
「那假圖呢?」來人多耶那,正是狄牙族反叛黨的第一大將,也是策動這次計劃的主使者,他以重金利誘李澤身旁的寵妾,達成目的。
「呵呵呵!假圖當然也遵照多公子的指示,放在原來的位子,只要李澤的大軍按照那張假圖出征,保證兵敗如山倒,而多公子自然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手擁半壁西北江山。」